「我看我们两个人,真正疯了的是你才对,往后你不能再说我疯了。」她推人的力道对练绝而言细弱得有如螳臂,但突来的动作,令他觉得稚气得好笑,嘴角忍不住上扬,不过旋即又隐去笑意,想到她不看重自己的身子,就心疼不已。
「你在笑什么?真以为我不敢推你下车?」看他在笑,君若兮生气地扬高声线。
「你当然敢,放眼天下,有什么事是你君若兮不敢做的呢?」他可不敢瞧轻她的本事,只要她想,再令人难以置信的事肯定都做得出来。
「总之我不进城,你若要我和你一道走,也不能进城。」她耍着性子要他屈服,倘若练绝执意非进城不可,那她就会离开。
「你受伤了。」他叹了口气,试着跟她讲理。
「都说了是一点小伤不碍事,你可别忘了,有一大群人等着杀你,城里人多嘴杂,进城很快就会泄漏行踪,届时想要摆脱追兵可就难了。」她烦躁地想用力捶打他,看能否让他有点理智。
「他们要来就来吧,没啥好怕的,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你必须看大夫,不想去也得去,这件事不容你再反对。」他脸一绷,严厉地看着君若兮,如果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就让他来珍惜。
「我说不去就不去,你能怎样?」她挑衅地扬高下巴,准备跳车。
「看你是喜欢自己用走的,或是要我用扛的、抱的,随便你。」练绝健臂一勾,蛮横将君若兮揽入怀中,不许她逃跑。
「放开我。」她故意将指甲掐入他结实的臂膀,再以手肘击向他受伤的右胸口。
「看来是选择用扛的了,既然你不怕被人指指点点,我也不在乎。」练绝吃痛地闷哼一声,点了君若兮的穴道,不让她再撒泼。
「练绝,你敢!」动弹不得的她尖叫道。
「你忘了,我疯了,所以什么事都敢做,何况是扛你进城看大夫这种区区小事。」他咧嘴对她一笑,露出森白的牙。
练绝的笑容讨人厌到教她气竭,他竟然以自己疯了为由,好为所欲为!
「别生气了,不要忘了你是温柔婉约、柔情似水,天下皆知的君若兮,这样气呼呼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像你了。」他好心提醒她,免得毁了多年来欺瞒世人的假象。
练绝的调侃震醒了她,是啊!该气得直跳脚的人是他才对,怎么会换成自己?说来说去,全是他的错,若不是他不在意自己的安危,执意要进城,她又怎么会动怒呢?
「都是你不好。」君若兮嘟囔抱怨,若非太过在意他,她压根儿不会方寸大乱;若非太过在意他,她本可冷笑看着他一步步踏入险境。心绪上的激动起伏皆因他而起,教她郁闷得想狠狠教训他一顿。
「你脾气不好怎么会和我有关?」练绝故意问道,他不是笨蛋,当然知道她会发火全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可他就想听她亲口承认。
君若兮嘴巴动了动,最后闷闷地咕哝了几声,才闭上嘴、合上眼,不理会他。
「累了吧!好好睡一觉,进了城后我再叫醒你。」练绝调整好她的卧姿,让她的头舒服地枕在自己腿上,他的手也可以随时随地抚到她的发、她的颊。
「我被你气得火冒三丈,哪还睡得着?」君若兮睁开眼,倔倔地道。
「睡不着也没关系,就这样乖乖躺着陪我吧!」他没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笑道。
「我躺这样成什么样儿?又不是你的宠姬。」她不开心,开始挑剔,非得把他弄得和自个儿一样火大不可。
「心爱的女人和宠姬没啥差别不是吗?」他无所谓,不理会她话里浓浓的挑衅意味。
「谁说没差?宠姬就像玩物,随时可以被丢弃取代。」他的悠然自在,让她气得牙痒痒。说实话,她挺喜欢枕在练绝膝上,让他的指尖宠溺地抚着自己的发,只是现下故意找麻烦罢了。
「……听你这么说,五年前的我不就是你的男宠了?被你恶意玩弄后,觉得腻了,便捅我一刀丢弃。」练绝沉吟了会儿,做出结论。
「……」君若兮杏眼圆瞠,整张脸胀红,他把她说得好像是夜夜狎玩男宠,一个不满意就将男宠杀害的女山大王,害她一时间找不到话反驳。
「不说话就是认同了,果然被我料中,时至今日,我才晓得自己竟是你的男宠。」灼热的目光对上她因气愤而显得更加晶亮的眼瞳,明明心情愉悦飞扬,话中却刻意带着一丝感伤。
「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什么男宠,除了你以外,从来都没有别的男人……」君若兮被他激恼,未经思考脱口而出后,才发现自己透露太多,原先就是要让他误以为她不在乎他,弃他如敝屣的不是吗?现下又何必急忙忙解释?都是他的吻扰乱了心智,让她判若两人,都怪他!
「从来没有别的男人如何?」他追问,已可猜到她情急下要说出的话,心下欢喜雀跃。
「你说得没错,你就是我的男宠,怎样?不高兴吗?」她硬是不理会他的疑问,话锋一转,故意气他,不愿再兀自一人气急败坏。
「没有,并不会。」练绝心情好得很,嘴角噙着飞扬的笑容,发现只要顺着她的话接下来,不动怒、不反驳,反而能将她一军,藉她之口,打得她节节败退。
「什么?」君若兮一愣,他被她贬为男宠还不生气?究竟是怎么了?
「既然我曾是你的男宠,现下咱们再度碰头,我就委屈一点,再当你的男宠好了。」
「你自己都说被我一刀丢弃了,既然已丢弃,我又怎么会再要?」跟他扯愈多,她的头愈昏。
「你不要我,但是我要你啊!」君若兮那拿他没辙的无奈表情,逗得他很乐,想都没想便低下头啄吻了下她的唇。
「你是男宠啊!怎么由得了你作主?」他的吻,使她的抗议虚软无力,全身飘飘然,沉醉其间。
「你就当我是欺凌主子的男宠,我不介意。」他迷恋她的唇,意犹未尽地由浅至深,再由深至浅,逐一吻去她所有咕哝,吻得她全身飘飘然,再也无暇争辩,究竟她是他的宠姬,或他是她的男宠。
★★★
练绝驾着马车来到离两人最近的一座大城,城里商家林立、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改变心意了没?你是要自个儿乖乖走进去,或是让我扛进去?」练绝将马车停在城里某间医馆附近,低头问着枕在膝上的君若兮。
「我已经跟你说过我不要看大夫,如果你不肯驾着马车速速离开,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君若兮倔强的不肯服输,明知跟他硬碰硬不会有好结果,可是要自己认输,不如杀了她比较快。
「既然如此,那就照我的意思做吧!」练绝耸耸肩,早就猜到她不会轻易妥协,健臂轻松勾起纤细的腰肢,将君若兮扛上肩头,再俐落地跃下马车,稳健地往医馆走去,彷佛肩上扛的不是一名成年女子,而是一根羽毛。
练绝扛人的动作引起街上来往行人注目,大伙儿好奇地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四周不断传来的耳语声,使君若兮得知他们俩已成了街上行人注意的对象,她困窘地羞红了脸,恶狠狠瞪着他的背脊,直想挖个洞钻进去,一辈子都不出来见人,被他这样扛在肩上招摇过街,实在是奇耻大辱,假如练绝是她的对头,早被她千刀万剐了,偏生他不是,她也没办法再对他下手,只好窝囊地任他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