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告而别是不想你伤心……我爹因为我娘过世,整个人一蹶不振。如果你亲眼看到我死去,你会难以承受的。之后,我人在皇宫里……」
南宫啸天打断她的话,不客气地说道:「皇宫内院就不许有任何消息外流吗?三个月来,你连只字片语都没有!我只要一句话,让我知道你还活着,这样就够了!」
「我在皇宫时多半昏迷,就算想和你联络,也没有法子——」
「我不想听。」南宫啸天脸色惨白地推开她,便转身往外走。「从你刚才在流杯亭的开心模样看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你根本不曾记挂于我。如今你被称为郡主,身价不同,若你爹愿意跟着你,便请你接回去,否则他现下于南宫庄园里,一切皆好,好到几乎都快忘记他还有个无情无义的女儿!」
言毕,南宫啸天的手碰上门闩。
「等一下!」金映儿拚命地挤进他与门板之间,张开双臂挡住他。「我为了你,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活回来的,不许你说走就走!」
南宫啸天瞪着她,瞪着她微喘的圆脸、瞪着她那对亮得惊人的圆眸,瞪着她气鼓鼓的腮帮子。
他胸口一窒,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脸。
她竟然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
这是梦吗?会不会他想她想得太久,连现实和梦境都分不清了?
金映儿看出他眼里的惊惧,小手立刻覆上他的,仰头瞅着他。
「我是真的还活着。」她泪水盈眶地说道。
南宫啸天低头狠狠攫住她的唇,狂乱地索着她的味道,直到他尝够她的味道,确定了怀里柔软人儿的反应没有半分假,她的身子真的是活生生地偎在他怀里,他才缓缓松开箝制。
「把话给我说清楚——」他命令道。
她捂着发痛的唇儿,先瞅他一眼,才慢慢地说道:「说来一切都是因缘际会,算来你还帮了我大忙。」
南宫啸天眉头一拧,一语不发地瞪着她。
「莫浪平说我内脏腐坏,若要减缓恶化,争取活着时间,便要到皇宫里的冰窖疗伤。可皇上怎么可能让一个可能死亡的人进到冰窖里,即便莫浪平跟神官串通,说什么我命与王朝同岁,尚不该绝,皇上还是觉得秽气,不予采信。直到皇上知道我是你妻子,想起你曾经为了我祈福而撞钟一百下,捐了一万两一事,才心软地答应让我进入冰窖。」
金映儿想起那三个月的事,总觉得恍如隔世,不由得偎紧了他一些。
南宫啸天不觉搂紧了她,怎么样也想不到他的所作所为竟影响了她的命运。
「你当时那种身子,怎么有法子在冰窖住三个月?」他忍不住反握住她的手,疾声问道。
「那三个月还不是人过的,我冷到一直地昏睡、不停地呕黑血,莫浪平还剖开我肚子……」
剖开肚子……南宫啸天推开她,脸色发白地找了张太师椅坐下。
金映儿顺理成章地偎到他身边,继续软声说道:「莫浪平找了一种蛆虫,能吃掉我身子里腐败之处。他还切掉了我一截烂肠子。你知道被虫咬掉五脏六腑,有多痛吗?」她一想到那种痛,额上竟冒着冷汗,身子也就更拚命地想蜷近他身侧。
南宫啸天连忙将她拥到腿上,用尽全力地搂着,好似这样便能赶走她记忆及他此时的痛苦。
「莫浪平施术时,我身子尚虚,连昏迷的麻沸汤都不能多喝。虫子每咬一次,他的刀每割一块,我就痛得想死。好几次,痛到昏了过去,又痛到醒了过来。要不是靠着想活下来见你的意念撑着,好几回都想拿起刀子一了百了……」
他脸色惨白地倒抽一口气,重重把她抱到胸前。
「之后,你就渐渐好转了吗?」他嗄声问道,不知不觉间已吓出一背冷汗。
「算渐渐好转吧,每日吐血从一碗变成半碗。」她苦笑地吐吐舌头,彷佛嘴里还能尝到那股腥味一般。「当时,多亏石影运气到我体内,否则我也很难撑过那段时间……」
「你现在身子如何?」他挑起她的下颚,一寸一寸打量着她。
「一切都好,莫浪平只交代不能太劳累,否则一病便要惊天动地。」她耸肩说道。大难不死后,其余的病痛对她来说,全都构不成恐惧了。
「那你方才还在外头玩得那么疯,万一不小心跌进池里,伤风着凉还得了吗?」他不客气地狠敲了下她脑袋。
「叫我整天闷在屋子,死了跟活着也没什么差别。」她嘟了下嘴,玩笑似地说道。
「还说这种孩子气的话,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玉眸威胁地瞪着她,不快怒咆直吼到她面前。
「你允我回去了?」金映儿双眸一亮,马上巴住他的手臂。
南宫啸天美眸闪过一阵狼狈,马上冷起脸孔,别开了脸。
「我不原谅你身子已经好转,却未立刻通报我的行径,贪玩比我和你爹重要吗?」
「没什么比你和爹重要,所以我才会跟莫浪平打赌——赌我离开皇宫后,能否撑上十日不主动与你联络。若我能够,他便输了赌注,答允日后必要时也会救你们一命,我可是用心良苦啊!」她激动地大声说道。
「我根本没收到你的消息,你怎么会输?」他不信地瞥她一眼。
「我出皇宫第一日——也就是到了褚王府的第一日,我便忍不住偷偷地写信给你,结果却被莫浪平捉到……」
「你写信给我?」
「了不起吧,连我都佩服起自己了。」金映儿得意洋洋地咧嘴笑着,一开口便停不下来。「石影教我识字写字,虽然我画符还是比较成功。总之,我和莫浪平的打赌输了。因此,被罚三十日之内不得和你联络,否则莫浪平就不管我的病。幸好我聪明过人,想出流觞宴会这法子让王爷找你来……对了,你今日怎么这么晚到,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还有还有,我还没告诉你,褚王爷怎么会认我当义女……」
三个月没见,她有一辈子那么多的事情想告诉他啊。金映儿说得极快,一会儿便脸红气喘了起来。
「好了,不急于一时。」南宫啸天一瞧她脸色不对,马上抚揉着她的后背,不许她再说。
金映儿从善如流倒在他胸窝处,却也不自觉地揉了下眼。
「累了怎么不早说。」南宫啸天见状,立刻将她抱到床榻躺下。「闭眼休息。」
「我想回家休息,想找爹。」
金映儿好好枕头不躺,偏偏就要赖在他身上。
南宫啸天瞪着她嘻嘻笑白牙,想着这折磨人的家伙怕他伤心,竟宁可忍受自己孤独身亡的下场。就连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也还咧着嘴嘻嘻笑,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这个骗人心的小骗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让人不心疼呢?
不过,她没事了,活着回到他的身边了。
南宫啸天俯身而下,用他的唇逐一抚过她的眼耳鼻唇,将唇停在她跳动的脉搏处。
金映儿望着他唇边缓缓漾出的绝美笑容,抚住他的脸庞。
「你怎么还是这么好看……一点都没有为情消瘦……就是这张可恶的皮相一天到晚出现在我梦里……」她用力咬了下他的唇。
南宫啸天瞪她一眼,低头吮住她的唇儿,直到听见她不自禁低吟声音,这才饶过了她。
「休想我再放开你。」这回,换他狠狠咬住她的唇。
「人命长短哪容得人算计,该放开时还是得放开。」金映儿抚着他脸孔,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之后,她是愈来愈相信唯有好好把握人生,方能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