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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暖暖地晒亮了地板一角,在光影下,无数的尘埃在空气里翻飞,有人会觉得很脏,好像连呼吸都不安心了,可阿雪却觉得很美。

  脏?怎么会?世界上还有比人心更脏的东西吗?人心啦,刨开胸膛后,激喷出来的肮脏,又怎么是空气中奔腾的灰尘所能相比的……

  第1章(2)

  品駽抵达美国后,立刻给她发E—mail,她收了,也回了,信里只有简单一句——不劳费心。

  然后,十四岁的阿雪,决定不去学校了,她透过方律师的帮助,为自己找来许多知名的家教老师。谁规定储备实力非得买机票飞到国外去。

  来比吧,比比看未来谁输谁赢。

  阿雪这么想着,冷傲一笑,侧过头望身墙边。

  一个比阿飞更像猫的男孩蜷缩在角落,他呆坐在那里很久了,阿雪瞄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大约有三小时又二十七……八分钟。

  他叫做阿叙,是她从捷运站里捡回来的。台湾的街头无奇不有,不论捡猫捡狗捡小孩,只要存心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从路边捡回来。

  她尖酸刻薄地想着,咯咯笑出声。

  阿雪看向满脸青紫的男孩,心里想的是,台湾受虐儿的比例会不会太高了一点,社会局到底为百姓做了什么事?

  阿叙的父亲是个知名议员,听说很快就要参选立法委员,没意外的话,未来他将成为党中大老。但……那又如何?即便身份显赫、家世优异,却留不住孩子的感情。

  “家”这种东西,早该在二十世纪末期彻底被消灭。阿雪是这么想的。

  又冷然一笑,她走到男孩身边,蹲下,视线与他相对。

  “你饿了吗?”她的声音平板,没有高低起伏,衬着她缺乏表情的面容,白雪公主的影子早已在她身上褪色,由雪后取而代之。

  男孩摇头。

  不吃?他在同她倔强?

  哼,她不欠他,想要耍脾气,换个地方去。

  “你后悔了?想回家?我叫计程车送你回去?”她一口气丢出几个问号。

  提到家,男孩满眼的愤懑,他抬眼,对上她的视线,绝然道:“我永远都不回去。”

  扬眉,阿雪浅淡一笑,附和的说:“是啊,家能带给你什么?爱?关怀?疼惜?照顾?”她越问越想笑,甩了甩头,又凑近他的鼻子,说:“世界上没有人必须无条件给你这种东西。你想要什么,就得亲自去争、去夺、去抢,抢赢了自然是你的,抢不赢……我老早对你说过的,弱肉强食是千百年来不变的定律。”

  男孩似懂非懂地看她,她抬高下巴,冷漠而高傲。

  “抢?”阿叙迟疑问。

  “对,抢。越嗜血的人,越能在这世界生存,而且越暴戾、越狠毒的人越能称王称帝,什么礼义廉耻、四维八德,那是聪明的坏蛋发明出来让愚笨的好人遵守的,只要所有的笨好人都守住道德,那么聪明的坏蛋就能理直气壮地统治世界。”

  “你能教我怎么抢吗?”阿叙拉拉她的衣袖,表情可怜得像只小野猫。

  “你下定决心要跟着我学习?”她用一指挑起他的下巴。

  阿叙笃定的目光对上她的双眼。

  她反身站起,背着他,轻轻巧巧地丢下一句,“想拿大刀,得先把身体训练得够强壮,过来吃饭吧。”

  望住她纤细背景,阿叙镇定了未来追随的目标。

  ****

  这天,阿雪十四岁、阿叙十岁,阿叙用自己嘴巴证明决心,他吃掉满满三碗饭,因为他想要用自己的双手拿起大刀,砍掉所有伤害他的人。

  四年的时间里,在阿雪的积极训练下,阿叙变得和她一样冷酷。

  他们用冷漠的目光看待社会,他们把同情心丢进衣柜,他们有许多家教老师上门教导在这世界生存竞争所需要的知识。可是,没有人会多费唇舌在他们面前解释“礼义廉耻”,因为他们的目标是要当聪明的坏蛋,不当愚蠢的好人。

  当他们上街,看见路边的乞丐,会尽力别开眼,并在心里淡淡想着:这是他们选择的人生;当发现需要帮忙过马路的老人,他们想的是“物竞天择论”;当他们买名牌服饰时,把服务员的卑躬屈膝当作理所当然。

  通常,他们是不苟言笑的。如果他们笑,只会有一个原因——猎物正在前方五十公尺处。

  晚上十一点,阿叙做完了最后一份家教老师要求的报告,准备上床之前,他先进厨房给自己倒一杯牛奶。

  他把阿雪的话当成圣旨、个性十足十,要拿大刀,得先训练自己够强壮,所以他运动、他吃很多饭,每天睡觉之前必定喝五百CC牛奶,他决定当猎人,不当猎物。

  然而意外的,他却发现阿雪坐在厨房门口,呆呆地抱着耍懒的阿飞。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手一拨,把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肩膀。

  他知道,看似无情的阿雪心里也会难受,尤其是当她接到从美国打来的电话之后。但她骄傲得不要别人的安慰,这时他只需要静静坐在一边,出借自己的肩膀给她。

  因此他坐着,保持沉默,并且一动不动。

  她的头发散发着薰衣草的味道,阿叙不懂为什么她只用这个品牌、这个味道的沐浴乳和洗发精,可他没问,只是全盘接受下来。

  共同生活了几年,阿叙对比自己大四岁的阿雪带着深深的依恋,她是他唯一的亲人,即使在阿雪的训练下,“亲人”在他们心底,不过是讽刺的代名词。

  “叫他……不要再打电话来。”经过很久,阿叙终于挤出一句话。

  阿雪没回答。

  她何尝没说过相同的话,只是那个人依旧电话一通一通的打,信一封一封的寄,他不曾介意发出的讯息石沉大海,只是专心一意地,对着通讯工具不断诉说他未曾改变的关心。

  他信誓旦旦地对她说,我要保护你。

  哼,空口说白话,他要怎么保护?他们一个在台湾,一个在辽阔的北美洲,距离远远的、狠狠地将他们隔开。

  保护?算了吧,他去保护他的小麻雀就好。

  她的口气很酸吗?没错,造成她心情低落的原因就是那只“小麻雀”。

  品駽说:小燕老是吱吱喳喳、话说不停,所以我叫她小麻雀。她是我在孤儿院里认的妹妹,现在我有能力,便要尽力帮助她完成梦想。

  听见他讲这句话的时候,阿雪在心底冷笑……不知道是谁说过要保护她,也不知是谁说赚的第一笔钱,要和她一起花光光,可到最后,第一个花他钱的,是小麻雀,不是蓝伊雪。

  品駽说:小燕很聪明,是个值得栽培的女生。

  他栽培她做什么?栽培出一个好用的左右手,以便往后两人合力坐上蓝氏企业董事长的宝座?到时看看吧,看他们两人合力,有没有办法扳倒她蓝伊雪。

  品駽还说:小燕很会做菜,不知道长大的她有没有像小燕那样,越来越小女人。

  她为什么要学做菜?为什么要像小燕那样?谁想当小女人啊,只会用眼泪和厨艺让男人离不开自己,她蓝伊雪,不屑!

  他讲的每句话都刺伤她。听见他把写程式赚来的第一笔钱,用来带小燕到美国念书,她伤了;听见他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她伤;知道他们同寝同食、同进同出,她伤到不能再伤;听见小燕在电话头喊着:駽……吃饭喽……她的心像被爆竹炸过,伤得找不到一处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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