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因为想到正新婚燕尔的左右护法,增添了她不少决心与勇气。她不能永远窝在蜀中足不出户,让左右护法为了「堂门」的事在外头奔波,她们俩为「堂门」做得够多了,且还历经多次磨难,身为门主的她理当挺起胸膛,肩负起应负的责任,光耀「堂门」。
「假拜堂就假拜堂,哪里不妥来着?咱们『堂门』中人,本就非善类,更何况你是堂堂门主,假如行事像一般寻常的善良百姓,岂不是失了威风?若不是由我扮成新娘子会露馅,我也不会让你这么牺牲。」德婶叨絮着。
由她一个老婆子扮成新嫁娘,虽然盖上红盖头,旁人见不着她的容貌,可是满布皱纹的双手肯定会泄底的,所以她才会毅然决然地决定和老头子守在堡外不远处接应堂玄月。
「也是,我行事的确该诡谲莫测,否则旁人会小看了咱们『堂门』。不过,那萧漠是个怎样的人?」身为「堂门」门主,就该有门主的自觉,或许她该偶尔表现得很阴邪古怪,如此能更加增添她的威信。
「我没见过他,但听说他是个果敢坚毅的男人,萧家代代相传的风电雷驰八十一路掌法,他使得虎虎生风,让敌人闻风丧胆,江湖上甚少有人敢和『萧家堡』作对。」德婶说着打听来的消息。
「听起来他似乎是个很严肃、随时都会出掌打人的壮汉。」堂玄月的脑袋瓜立即幻想出萧漠的模样——他约莫长得虎背熊腰,身材魁梧,满脸髯,眼一瞪就让人望而生畏,双掌一出,原本站在他周遭的人便全都吓得逃之夭夭。
「他是个怎样的人与我们无关,门主你只消顺利拿到『百毒秘传』即可。」德婶认定过了今天以后,他们与萧漠便不会再有接触,是以她无须对萧漠存有太多好奇心。
「我会竭尽所能地将『百毒秘传』拿到手。」堂玄月深吸一口气,以坚定的语气向德婶承诺。为了「堂门」,她拚了!
「很好。来,把这个塞在胸前。」德婶抓了两颗包子递给堂玄月。
「……可不可以不要?」堂玄月面红耳赤地瞪着那两颗浑圆、饱满的肉包子,再低头瞧瞧自己很贫乏的前胸,悲伤登时涌现心头。
「不行。姚紫絮的身段玲珑有致,你若不塞,绝对会被发现你是假的。」德婶坚决地看着她,要她面对事实,别再犹豫了。为了今天,她和丈夫可是费尽思量,毒得让姚紫絮的送嫁队伍及保护她的人一无所觉,才有办法将新嫁娘调包,万万不能败在身材不够一致这一关上。
堂玄月叹了口气,认命地取过两颗包子塞进胸口,伪装成丰满的胸脯。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没有玲珑有致的身段,她贫脊的前胸岂是一声叹息了得?
「很好,如此便万无一失。媒婆要来了,我先走了。门主,记住,万事小心。」德婶耳尖地听见下方传来媒婆高扬的嗓音,快手为她盖好红盖头,右手如先前计划好的,在红盖头下施撒了些对堂玄月无任何影响、只有掀盖头的人才会中招的粉色粉末,轻声将话交代完后,便纵身离去。
「我晓得,你们也是。」堂玄月轻声回应,小手轻微一摆,施放药粉,让门外的守卫与房内昏迷的丫鬟苏醒过来。
德婶离开后,堂玄月马上端坐在雕花的梨花木椅上,一颗心纷乱快速地跃动,深怕一旁椅子上的丫鬟醒来后,会发现主子已被调了包。
「喔,我的头……我怎么会睡着了?」丫鬟小兰捧着昏沉沉的头,不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你应该是太累了,所以才会在椅子上睡着了。」堂玄月冷静回道,耳朵亦听见门外守卫醒来后的喃喃自语声。
「是吗?」小兰感觉怪怪的,偏又说不上是哪里怪,因为小姐说的没错,这阵子为了小姐要嫁进「萧家堡」的事,她的确是忙得焦头烂额。
「当然。」堂玄月以无比坚定的语气回道。
「……小姐,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小兰狐疑地看着盖着红盖头、身穿华丽嫁衣的小姐。
「我……因为我太想念爹娘,伤心地哭哑了嗓子,所以声音才会变得与平时不同。」红盖头下的堂玄月冒着冷汗,编造谎言。倘若被小兰发现她是假的,便前功尽弃了。
「原来如此。小姐,你就别再伤心难过了,萧漠在江湖上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嫁给他,你会幸福的。」小兰听见媒婆特有的高扬嗓音传来,轻声安慰着。
「嗯。」为免小兰再起疑心,堂玄月轻轻应了声。
「姚姑娘准备好了吧?呵呵,萧堡主已经前来迎亲了,八人大花轿正在客栈外等着呢!」穿着褚红衣裳、头上戴着大红花的媒婆摇摆着腰肢走进房内。
「是。小姐,咱们该下楼去了。」小兰回应着媒婆,扶起坐在椅中的堂玄月,和媒婆一块儿出房门下楼去。
堂玄月深吸一口气,踩着坚定的步伐让小兰及媒婆搀扶她下楼。
有着剑眉朗目、黝黑肌肤、坚毅下巴的萧漠,昂首阔步走进客栈内,目光炯炯地盯着由媒婆及丫鬟搀扶着,莲步轻移下楼而来的新嫁娘。
到了楼下的堂玄月听到了迎亲队伍发出的喝采声,在媒婆与小兰的扶持下款款走到萧漠身旁。透过红盖头底端,仅仅看得见萧漠的双脚,让她再次好奇地揣测着他的模样。
「萧堡主,您瞧瞧,咱们姚姑娘多么标致,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啊!姚姑娘,你也瞧瞧咱们萧堡主,多么威风凛凛、玉树临风,两位根本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媒婆开始滔滔不绝称赞两人合衬的相貌。
躲在红盖头下的堂玄月听见媒婆夸张的言词,差点哑然失笑。她明明盖着红盖头,不仅旁人见不着她的容貌,她也见不着旁人的样貌,媒婆居然可以睁眼说瞎话,一迳地猛夸赞他们俩很相配。假如媒婆晓得她不是姚紫絮,肯定会铁青了脸,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萧漠面无表情地瞥了下全身包裹得像颗红色粽子的新嫁娘,对媒婆天花乱坠的夸赞很不以为然。对于成亲一事,他并不感到兴奋或欢喜,只是把它当成该尽的责任,如此罢了。
与姚紫絮的婚约是在父母亲都还在世时就决定的,因为父母与姚紫絮的姑姑是旧识,经由姚紫絮的姑姑从中穿针引线,便决定了这桩亲事。至于姚紫絮的容貌与性情,在成亲前,他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亦有过短暂交谈,知晓她是个美丽的姑娘,出身书香门第的她知书达礼,会是「萧家堡」的好堡主夫人、孩子的好娘亲,他认为两人成亲后,定能相敬如宾。一桩好姻缘该具备的条件全都具备了,他无从挑剔起。
「良辰吉时已到,请小姐上花轿。」尽管新郎倌面无表情,可媒婆认定两人不论是家世或相貌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因此将嗓门再扬高,同时把同心结交由新郎倌与新嫁娘各持一端。
在媒婆一声令下,外头的迎亲队伍吹奏得更加起劲,陪同萧漠前来迎亲的仆佣簇拥着两人离开客栈。
堂玄月在小兰的扶持下上了花轿,萧漠则潇洒俐落地跃上黑色骏马马背,接受夹道民众的恭贺。
心情忐忑不安的堂玄月端坐在轿中,紧张得双手十指扭绞,在浩浩荡荡、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乐音中,前往「萧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