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一群老人拍拍她肩膀,慨然地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但是,看在房租八折的份上,叫她卖身她也愿意。
“烦!”
睡觉睡觉!
睡醒了。
肚子饿了。
晚上八点,床上的人踢开被子,睡眼惺怯地起床刷牙洗脸,准备开始一天的生活。
洗完脸,终于比较清醒一些,她把牙刷放回架子上,关上浴室镜箱的时候,不小心瞄到镜子里人影。
“啊——”娇小人儿暴躁地咆哮一声,冲进客厅里。
有起床气的人就是这样。尤其在她起床气还没散又让她看到自己的长相,她会更生气。
这真是侮辱。
茜希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阳刚的人,应该有个类似“方锐”、“方阳”这种比较中性的名字,而不是什么鬼“方茜希”。
她的长相应该要非常的有个性,身材高佻,五官潇洒,鼻梁挺直,总之是那种让人家一看就觉得非常帅气的女人。
但,现实中,她是个小可爱。
是,就是“可爱”。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方茜希的长相都只会让人联想到两个字:“可爱”。她有着可爱的一五五娇小身材,可爱的圆眼睛,可爱的苹果脸,可爱的樱桃小嘴,可爱的翘鼻头。
行动迅速如小花栗鼠的她,跑来跑去的时候很可爱,爱困的时候像只小懒猫的她很可爱,连生气的时候变成一颗跳豆的她都很可爱。
这简直是人间悲剧!
她发誓,她绝对是全世界最暴躁最不可爱的女人,但,没用,她就是长得“可爱”!
方茜希越想越气,经过客厅,不小心瞄到玻璃柜上的反影。
“啊——”再咆哮一声,怒气冲冲去找东西吃。
冰箱和食物柜都空了,好像应该要去超市买点泡面之类的。
她不太注重吃,肚子只要能填饱就好,花太多精神准备食物很浪费时间。
第1章(2)
讲到时间……
“啊!我的窑!”她突然想到上一批放进徐冷炉里的作品,今天晚上可以出窑了。
一股肾上腺素上涌的兴奋感流窜过全身,所有肚子饿的感觉不翼而飞,她的精神霎时抖擞,三步并做两步往楼下的工作室冲。
其实,说她开的是陶艺工作室并不怎么正确,因为她也做琉璃类的作品。而且晶丽灿烂的琉璃到底比朴拙的陶作更讨喜一路了所以近年来她接的琉璃单子,反而比陶作多很多。
现在让她这么兴奋的原因是,她正在调配一种特殊的原料,可以让琉璃完美的结合陶土——当然,这是指如果她的实验配方成功的话。
琉璃和陶土的本质和燃烧点都不一样,所以要将它们两种结合在一起,原料的配方就很重要。她己经实验了半年多,历经无数失败作品和越来越窘迫的荷包,最近终于稍微比较接近她想要的成果。
目前的问题在于,这个配方相当不稳定,所以并不是每一批都能成功。
到了楼下,打开工作室大门,连一楼的灯都来不及开,她直接冲到地下室去。
闷热的空气是方茜希已经很熟悉的一环,这也是她为什么都利用晚上作业的原因,温度比较凉爽。
“拜托拜托拜托……”怀着期待的心情,她把徐冷炉的门打开。
一阵强烈的失望淹没了她。
破了。
她失落地看着那些破裂变形的作品,虽然有她要的那个硬度,琉璃的部分也有她要的晶莹感,但整体作品依然失败了。
“唉。”
创作本来就是一条孤独而辛苦的路。
她叹了口气,拍拍两颊,用力打进一点血色。
“好,重来一次。”
她告诉自己,不可以气馁。起码还是有一两件体型比较小的作品是完整的,在六个月以前,连这两件作品都不可能成形。这表示她的大方向没有错,她只需要再研究一下细部的比例问题。
“先顾肚子要紧,赚钱赚钱。”
尽管想把全副的精神都花在自己的心之所向上,可是她还是需要赚钱买原料,做实验,付房租,吃饭,所以茜希回到一楼,把客人的订单拿下来,专心制作几样发簪、饰品、花瓶之类的小订单。
这些都是琉璃作品,并不困难。她把窑门打开,取出融化的玻璃原料,开始专心的做她的客制化订单。
等她完成两样小东西,送进徐冷炉里,伸了伸懒腰,再度感觉到饿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这个时间,只剩下那间店有外送。
她跑到一楼,摸出塞在柜子里的电话机插上线,拨了外卖电话。
“田野义式厨房,您好。”活力四射的服务生接起电话。
“白酒蛤蜊义大利面一份,外送,老地方。”她说。
“好的,方小姐,三十分钟后到。”对方也听熟了她的声音。
于是她再度回到地下室,继续做另外几件订单。
砰砰砰!
直到一楼拍门的声音响起,茜希回过神来,才发现三十分钟已经过去了。
咕噜咕噜,肚子饿得直响。
她把融化的原料推回炉窑里,伸了伸懒腰,抓抓一头乱发回到楼上开门。经过楼梯中段的镜子时,她又瞄了一下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映出来的是一个娇小的身影,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袖衬衫,长度直达她的膝盖,遮掉所有的身体特征,上面沾满了斑斑点点和几个被烧穿的破洞。一头剪得极短的头发总是被她搔得乱七八糟,乍看之下,会让人家误以为这是个小男孩,而不是一个二十五岁的成熟女人。
她又咕哝两声,继续往楼上走。
砰砰砰!电铃早就坏了,访客都得拍门。
“来了来了!”她大步跑去,刷的一声拉开玻璃门。
啊!好香!
茜希闭上眼深深吸了口义大利面的香气。
“一百七十元,谢谢。”一个极低沉好听,也极陌生的嗓音响起。
茜希睁开眼睛。
“嗯?”送面小弟换人了?
是说,现在连外送人员都要长得这么称头吗?茜希小小惊艳了一下。
她并不怎么注重外貌这种事,所以自己才会这么不修边幅,但天生的艺术家眼光,还是让她乐于欣赏美的物体。
今晚替她送面的这位“小弟”,很符合艺术家的审美眼光。
以他的年龄,当小弟好像有点太老了。以前天天帮她送面的小智大约二十出头,而这位新来的应该有三十岁,属于男人正黄金的年龄。
他的外貌也挺黄金的——修剪得宜的发型,雕像般立体英俊的五官,修长的身材,昂贵的铁灰色西装裤和白色高级衬衫,脖子上甚至还缠着一条拉松的领带,身上只差没有挂个牌子把那身家当的价钱都标出来。
如果不说的话,茜希会以为他是什么律师、会计师之类的,而不是个义大利面店的外送小弟。
哔剥!地下室传来一个声响。
她的注意力立刻拉回去,对人类薄弱的好奇心完全消失。
“好,谢谢!”她一把抢过面,转身匆匆想跑下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发出那个异响。
一只强壮的手拉住她。
因为太不习惯有人阻挠她的行动,有一刻她甚至没意会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茜希看着自己被扣住的手腕,腕上是一只古铜色的手,指甲修剪整齐,那种白领精英、坐惯办公室的人的手。
她抬起头,对上“送面小弟”温和坚定的微笑。
“一百七十元。”还是那样好听的低沉噪音。
“啊!钱,钱钱钱。”她赶快摸摸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