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纷飞,如棉絮自天际缤纷而坠。
小湖畔一对俪人持着油伞沿着湖滨缓缓而行。
如丝如絮的牛毛雨丝渐幻化成粒粒珠圆玉润的点状晶莹,一颗颗自浅黑灰厚的云层倾泻而下。
“云儿,快下大雨了,咱们先回屋里避避雨好吗?”男子柔声劝说着他身畔的女子。
“再等一会儿,雨还不大嘛!”女子挺着圆鼓如球般大的肚子,吃力的往湖中央的小桥走去,没将这点雨放在心上。
男子叹口气无奈的跟上。
手上的伞全遮在她头上,为她挡去从天而降的雨水,颀长的身躯则如屏障稳稳地为她挡去随风飘荡的雨丝,尽管湿了自己全身,却没让她沾上半滴水渍。
阴晦的天空突地闪过一道银光,贯耳的雷鸣轰隆声响彻云霄。
身着纁裳的白冉云丝毫不减兴致地直往湖心走去。
“看来得在这湖中搭个亭子才是。”颛顗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前进。
他这小妻子,最近不知怎地爱上在雨中散步,蒙蒙细雨他可以当作浪漫任她独自一人在府里晃荡,可近来她爱雨成狂至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每每雷声大作、闪电狂劈之际,她却爱挺着肚子往这座湖来,教他再也放不下一颗担忧的心,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
听见他要在湖心搭个亭子的建议,她兴致勃勃地点头,“好呀,这样赏雨时就再也不需要撑着麻烦的油伞了。”
“你嫌麻烦?”颛顗宠溺的捏一下她秀气的鼻头,“这伞从头到尾可是没离开过你相公我的手上,你还嫌撑伞麻烦。”
“人家就是担心你会觉得拿把伞麻烦呀!”她偎向他高挺的身子撒娇。
“别,你会沾得一身湿。”他出口阻止她的贴近,不想让她干爽的衣裳沾上他已然湿透的衣袍。
“颛顗,你的衣裳是怎么了?为何会湿成这样?”白冉云吃惊的看着他正湿渌渌的衣裳。
“没什么。”他丝毫不以身上的湿衣裳为意。
白冉云瞧见他头顶不断落下豆大如珠的雨滴,而且颗颗不漏的全打在他发梢颊上,她怔怔的抬头望着那把全遮在自己头顶的油伞。
她不顾他阻止的一把冲入他怀里,任由他的衣衫沾湿自己,搂着他的腰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爱下雨天吗?”
“不知道。”
“因为这样你才会寸步不离的陪着我。”她甜蜜的道。
望着伞外的雨滴,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来是自己的宠爱让她变得肆无忌惮。
“云儿,下雨天出外毕竟是危险了点,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在雨天出来赏雨。”他说话的语气夹杂一丝严厉。
“我只是想要你多陪陪我……”她有些委屈的红了眼眶。
“可也犯不着冒着大雨的危险。”这样多教人担心。
“我……”她的眼泪随即滑落眼角。
“只要你不再做这种危险的事,只要你想,任何时候我都会陪你,可以吗?”
他对她的眼泪就是没辙。
“不是骗我?”
“绝不骗你。”
“那明天早起陪我看晨雾好不好?其实我最爱看的是白雾呢!”爱上下雨天只是因为有他陪,既然他说任何时间都会陪她,那就陪她看最爱的晨雾好了。
“唉……”他叹了口气,谁教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她垂泪的模样。
早起……就早起吧!至少可以确保她今后不会在危险的雨天出外晃荡。
“回去吧,你的衣裳都湿了。”他揽着她的腰缓步往回走。
“对了!我今天差人去了趟凤扬县府。”他忽地道。
“哦,为了什么事?”
“差人给……去。”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掩去他的声音。
“真的吗?知县大人一定会很吃惊我们这么待他。”白冉云仰头望着他笑道。
轰隆隆的雷鸣再次大作,相拥的两人渐行渐远……
“我说师爷呀,叫你办的事情到底办得怎样了?”凤扬知县苦着脸望着摊开在案头上那本令他伤透脑筋的帐册。
虽然上回乌纱帽侥幸没教十贝勒给摘了,但眼看库房里银子犹是只出不进,这比被摘了乌纱帽还教他难受。
“回大人,我早在几个月前已经将学堂里头所有学生的名册送给县内各大户了。”
“那为什么本官库房里的银子还是有减无增,像水一般直流出去!”
“大人,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呀!”师爷无奈的道,人家大爷们的喜好我这小小师爷就算再精明多计也不能左右改变的嘛,大爷们若是不喜欢凤扬的学生,拿刀逼人家,人家也还是不喜欢呀!
“大人,贝勒府……贝勒府派人到咱们县衙来了。”一名官差飞奔而至。
“哪个贝勒府?”
“回大人,是十贝勒府。”官差答道。
“就说本官不在。”那十贝勒铁定是没找着白冉云,现下回来摘他的乌纱帽了。
“可大人您明明在呀!”官差纳闷的道。
“去去去!说不在就不在,哪来这么多废话。”知县觑了他一眼,挥着肥嘟嘟的手赶着官差。
“是,大人。”既然大人这么说,他一个小小的官差当然只能领命照办,他旋即转身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官差又回来。
“怎么样,人走了没?”知县急切的问。
“回大人,人已经走了。”
“太好了,总算保住头上这顶乌纱帽了。”知县如释重负的拍着胸口。
“大人,人家是来送媒人礼的,并没有要摘您的乌纱帽呀!”
“媒人礼?”知县瞠目道。
“是呀,他们带了好大一箱子东西,我看那竹担子都给抬弯了,里头肯定装了份大厚礼。”官差用手比着竹担弯曲的弧度。
“混帐,来送礼也不早点向本官说,还不快去把人给我追回来!没追到你就不用回来了。”
大雨狂下,闪电猛劈、雷声大作的阴霾雨天,可怜的小官差就这么死命的奔出府追着早已不知去向的人……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