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火更盛,她感觉得出他的紧绷与炽热。
腿间亲匿相连,他用力扣住她,俯身强吻,逼她启唇让他探进,她却牢牢死死咬住不放,于是口中尝到腥甜,被自己咬破的内颊与唇瓣冒出鲜血,她咬伤自己,一半的血滑进喉里,一半则溢出嘴角。
强索的动作蓦然一顿,陆芳远抬起头,目中几欲喷火般死瞪着她。
原就不豫的脸色此时变得更阴郁,染欲的俊雅五官微微扭曲,他乖戾道:「你不是说,我心好,你喜欢,我心恶,你也喜欢吗?阿实喜欢她的公子,你记得一清二楚,不是吗?」
「呜呜……不要了……放开我,你放开——放开——」樊香实眸中尽湿,看不清他,感觉他抓握力道不知因何突然变轻了,她没有错失这个机会,屈腿一蹭,摆脱他的占有,蜷着身子往榻边滚。
她逃得不够快,脚踝再次被他按住!
气愤、羞耻、伤心、绝望……层层叠叠的感觉涌将上来,她一时间惊急攻心,想也未想竟发狠地一头撞向床柱!
「樊香实!」
一声厉喊似穿透厚厚云雾钻进她耳里。
她听得朦朦胧胧,当额角炸开剧痛,脑中当真一片空白,再也听不到丁点声响了……这样很好,安安静静如凝滞不动的千年古井,她要缩在这井是,连那小小的一片坐井观天,她也不想看了,她可以屈膝环抱自己,把脸埋在双膝上,这样很安全,即便身子背叛她的意志,她的神识亦是安全的……安全的……
她撞得很用力!真不要命似的,狠狠撞上去!
第13章(2)
陆芳远宽袖一展,千钧一发间,将那个即要倒落榻下的人卷到臂弯里。
急着想从他身边逃开,逃不掉,竟只想到用这种臭招吗?
混蛋!
他左胸紧绷,那力道里外夹击,在他胸中狠狠磨过又磨,然后仍是那股不甘心、那股腾腾窜烧的火气,气到令他感到疼痛,撕心般的疼痛。
他没察觉自己手劲放得极轻、极柔,将怀里那具绵软无力的身子翻正过来。
瞧清后,心口又是一抽。
她衣不蔽体,容色惨白,适才那狠力一撞,床柱的边角划破她额面清肌,除了高高肿起一坨,额上亦破了口子,几缕鲜血渗出。
不是说,只要有一线活命机会,就会努力活着吗?
不是说,他替她留了命,她自会好好珍惜吗?
既是如此,如今怎会做出自戕之举?
真是他将她逼急了,逼得她仓皇如受惊吓的小鹿,逼得她不得不逃,才弄得额面流血,唇边带红,是吗?是吗?!
他同样衣不蔽体,容色惨白,有什么在内心翻涌,是他认清自己本性后一直嘲弄的东西,也是他认为最不可能会套用在他身上的玩意儿。
……怎会有情?
神魂深深颤栗,先是冷麻铺满全身,然后是一泉又一泉的热流这刷而过,既冷又热,冷时颤抖,热时抖得更狠,从里到外皆被狠狠扒下一层皮似的。
他垂目,一瞬也不瞬地凝视那张伤颜,看得如此深刻真切,想着他与她的过往,点点滴滴在脑中穿梭重演。
公子……
公子啊……
仿佛听到那一声声轻唤,常是飞扬活泼,带着点依赖,倘若做错事,心虚了,就法生生的,试图博取他怜悯。
然而最占据他记忆的,是她以低柔怜惜的嗓音,说着——
公子……阿实帮你哭过,都哭过了……你别难过……
公子……有阿实陪着,就不那么孤单了……
公子……公子……公子……
那一声声柔唤皆带情,惹得他竟当真……当真也有情了……
惊骇当面袭来,他气息一滞,苍白面色更白三分,既恼又恨地瞪着怀里姑娘,好半晌挪不开眼。
尽管恼恨,他仍轻柔探她鼻息、侧她颈脉,然后将她放回榻上,拿枕子枕好她的头,最后再轻柔地为她拭血治伤。
这一日反覆折腾,榻上的姑娘真是累了。
神魂暂散,坠进无忧无虑的黑甜境地,她以为自己安全,然风暴已至。
她的公子被她激得执念深种,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放她干休……
*
左乳靠胸央的地方微痒,樊香实扭了扭身子想避开那抹搔抚,但那感觉如影随形般深进她梦中,不能摆脱。
醒来时,发现自己仍在榻上,仍衣衫不整,男人坐在榻边仍旧离她好近,此时,他两手不知探了什么药膏,正轻轻涂抹在她左胸上的圆形小疤。
药膏略凉,带有淡香,是「松涛居」炼丹房内自个儿调制出来的外敷用药,她知道的。这药里边就掺有「寒玉铃兰」一味,每日少量多次涂抹,能脱皮去疤。
「这药含有微毒,之前你口子尚未收齐,不能使用,如今可酌量试试,只要拿捏得当,一个月后能让疤痕变得平整光滑。」
樊香实怔怔望着那张神态温淡的俊庞,记忆有些错置,仿佛回到北冥的山居生活,公子对她说话、细细吁咛她时,总淡淡笑着,仿佛……从未有过任何争执,她想起的那些片段,仅是她在梦中胡乱搅弄出来的另一个梦。
「额角的伤口子不大,我处理过了,希望不会留疤。」说着,他的目光略扬,迎向她怔然的注视。
樊香实浑身一震,脑中记忆一波波拉回。
她低喘了声,已被松开绑束的小手紧张地抓拢敞开的前襟,慢上许久才晓得要掩住胸前春光。
她身子往后蹭,撑坐起来,退退退,再退退退,直到背部抵着榻内墙壁。
陆芳远并未出手制止,仅沉静看着她逃开,眼中的光点忽幽忽明。
待坐定,樊香实便自食恶果了。
适才她一下子动得太急,此时只觉头量目眩,难受极了。
她拧眉抿唇强忍,有股气在五脏六腑内翻搅,搅得她脑袋瓜不禁歪向一边,像太过沉重而颈子无法负担重量,只好任其滑落似的。
她头一歪,身子也跟着歪倒,有人及时托住她。
男人不知何时上榻了,扶着她的身子,让她沉重的脑袋瓜枕着他的腿,如同以往她替他按揉额穴那般,他的手轻扶她的额,另一手压着她的天灵,下一刻,徐缓而充沛的暖气由天灵穴进入,稳下她心神。
「不是说怎样都要求活,只要有活命机会,无论如何不放弃,你一直这么想的,不是吗?」他嗓声低幽。「所以,别再做那样的事。」他指尖带暖,拂过她肿高的额伤。
樊香实掩着睫,听着他的话,心口一阵颤栗。
此时回想,实不知为何会如此激狂,他逼她,真将她逼得无路可逃了吗?
但他现下何尝不是在逼她?只不过换了另一种法子,硬碰硬行不通,他就想以柔克刚……然,对她而言,他的温柔更具危险啊……
「阿实……」他忽地低唤,徐徐问:「听到了吗?」
樊香实心想,她大可不必理应他,她应该狠一点,拿他当陌生人对待。
但是……只能说她体内「奴性」难除,听到那声「阿实」从他嘴中唤出,她仍抿着唇瓣,然鼻中已细细哼了声当作回应。
他似笑了,手从她额上、头顶撤下,五指为梳,理着她微髦的发丝。
「若是往后我逼急你了,你尽可报复在我身上,可以打我、捶我、掐我、咬我、啃我……所有你能想到的招数,我都乐意奉陪。」
樊香实再次陷进「此公子非彼公子」的困惑中。
她气息稍浓,想从他膝上挪开头,长发却被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