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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那天,他一回家,马上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一遍,每一个关键点、时间点未免都太密合,他才惊觉到自己可能遇上诈骗集团。他开始调查吴英美和邱雅芳,竟发现两人奇妙地相偕从世上蒸发,而她们所谓的家也都恰巧只租住了三个月;吴英美一与他离婚,所有相关的亲人、朋友及债主全部平空消失。

  他忍不住开始怀疑,吴英美和邱雅芳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尽管她们除了身高之外其它都很不一样。

  这个秘密除了福伯和明立之外没有人知道,所以他请他们两人无论花多少钱、用多少关系,都要帮他把这个女人找出来。

  那件事之后,他一方面为了弥补自己的荒唐,一方面也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一边找丁品臻,一边用心经营公司,总算在半年后都有了眉目和成绩——他找到要找的人,公司的业务也在稳定中成长。

  所以,他决定好好休个长假,顺便和这个将他当白痴耍的女人把帐算一算。

  可是,一切的愤怒在见到她的个人资料及本人后,却消失了一大半。

  这不符常理。

  他曾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他把自己的疑惑告诉福伯,福伯笑着回答他:“少爷,你只要想想,你究竟觉得她真的死去好,还是虽然骗了你,却好好活在世上,比较符合你的期待,你自然就会有答案了。”

  那天,他便想通了。

  他的确希望她好好活着。

  尽管她很可恶地骗走了他的钱和感情,但他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再见她一面。

  他希望她能给他一个理由,为什么要骗他的理由。

  还有,他始终想不明白,她绝对有机会从他身上挖更多的钱,只要她停留得更久,可是,她却选择匆匆离去。

  这同样不合常理。

  比对过他已经知道的资料,至少他很庆幸她今天没有对他说谎。虽然不能排除是因为他手上握有丁超然这张王牌。

  但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相信她。

  ***

  在房里的品臻同样陷入恶劣情绪的泥沼里。

  从小她就被告知要小心提防男人,哪怕是她的亲生父亲都曾是她破碎童年的制造者。

  所以她接的每个案子里,几乎无法避免地都有一个可恶的男主角——也许是变心的丈夫,也许是贪婪的儿子,抑或是不负责任的父亲;她下手从不手软,也从不曾在心里有过任何的罪恶感;打她十岁接下松伯的担子,十年了,她不曾后悔过。

  对孙世祁而言,她是吴英美。但在许多、许多次的骗局里,她都曾当过吴英美,只是名字不同;但从没有人像他那样,担心又丑又瘸的吴英美睡觉是否会着凉,在陌生的家庭里会不会无聊,有没有不好说出口的需要;而且他是唯一提出要治疗她耳疾的人。虽然当初他是为了自己的方便及报复奶奶才娶她,但他不是个坏心肠的男人,所以知道他在她的计划下差点出了意外,她当时不仅吓坏了,还非常自责。

  也许是因为觉得他为人真诚,为了平衡心里那种对他的不公平,多些内心的正当性,所以她选择用真面目当邱雅芳。

  只是他对她毫不设防,全然相信毫不保留;对她虚拟的困境,一样感同身受且慷慨解囊,她知道那是因为他喜欢她。

  更糟的是,她喜欢他迷恋的目光和那种受宠爱的感觉,和他在一起,她感觉到温暖,而且舒适。

  她不必担心他是不是会骗她,因为他的热诚几乎让人一目了然。倒是她以漫天谎言设下的局,随着相处的日子增加,越发教她感到不安。

  她开始想到后果。

  她担心他会受伤,所以,她必须速战速决。

  可是当案子到了尾声,她看见世祁来到邱雅芳的住处,亲眼目睹他因为知道邱雅芳过世,那难过哀恸的神情和那红红的眼眶,她难堪的心都碎了。

  她,怎么配得起他那样真挚的感情?

  是到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爱是有重量的。

  也曾一不小心蹧蹋了那样的感情,所以她试着想办法弥补,她多花了些钱和时间办了一场丧礼,为的就是要他彻底把她忘了。

  可是他不晓得从哪里得知这场骗局,又不知怎地竟找到了她。

  将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绪又翻搅出来。

  一年多了,她原本以为他会因为恨她而伤害她,可是没有,他依然是一年多前那个对她未曾有过一丝坏心眼的孙世祁。

  如果他对她使坏,她便有理由反击;可是他把她捉来,却又一副不知如何处理的态势,这就让她失了主意。

  她想,孙世祁恐怕永远也弄不明白,当坏人是要有天分的,而他凑巧既没当坏人的本领也没有那种天分。

  她在乱成一团的思绪中睡着,忘了拉上窗帘,结果被天亮后的刺眼阳光给晒醒。

  她伸了个懒腰,眺望了一眼窗外的蓝色海面,然后去洗手间盥洗。

  她不再期望孙世祁会端早餐进来,她决定自己去厨房找吃的;下了楼,却意外看见他趴在沙发上,掀了一下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阖上眼睛,完全一副很没精神的模样。

  她原本不想理他的,可走到厨房,又放心不下,毕竟这屋里就他们两人,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还有要是他的手下接不到他的指示,不放妈妈回台湾,那可怎么办才好?于是她又踅回他身旁问道:“我要去做早餐,你想吃什么?”

  他痛苦地摇摇头。“我吃不下,你自己吃就好。”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那是不是表示她逃走的机会来了?

  他指着自己的背部叫着。“好痛!”

  她狐疑地掀开他的衣服,叫了一声:“哇!”

  “怎么了?”他问。

  “你的背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嗯,晒伤得很严重。”

  “一定是昨天开船出去海钓晒伤的。”

  “船?”她忍不住竖起耳朵。

  他却机警地不再对她提起船的事。

  “你到电视机下面找找有没有什么药膏帮我擦一擦吧。”

  “晒成这样,再涂什么药膏也没用了,最好是有新鲜的芦荟拿来冰敷镇定发炎的皮肤是最好,可是这里是海岛,恐怕没有这些东西吧?”

  “谁说没有?”

  “有吗?”不会吧?

  “走,我带你去温室,我们去找找有没有你说的那种新鲜芦荟。”

  他把手伸给她,她只好拉他起来。穿衣服会摩擦到皮肤,他索性把衣服脱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把头转开,不想看到他那精壮结实的肌肉。

  一会儿工夫,他们便走到他口中的温室,她看见那占地至少五百坪的温室,感到大大的惊讶。

  “这么大的温室,应该会有一个专业的园丁吧?”

  “本来是有,可是因为我要来住,所以让园丁休假去了,所以我们得好好照顾这间温室,要不,我姑姑可是会杀了我。”

  她率先走进去,发现那是一个有着奇花异果的花园,她仔细地找着,总算在一个沙漠区的前一个区域看见芦荟,她小心翼翼地割下一片叶子。

  突然听见有人叫着:“流血了!流血了!”

  她紧张地东张西望着,当她看清说话的是一只鹦鹉,不觉和孙世祁相视而笑。

  后来世祁看见菜园。“那区是菜园区,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有什么青菜可以摘?”

  “嗯,好,过去看看。”

  不一会儿工夫,他们摘了一些青葱、莴苣、番茄和小黄瓜,像个开心的农夫一般抱着满满的蔬果走出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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