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舞台后,乐睇连舞衣都来不及换下,就马上被诺夫斯基叫到休息室去。
诺夫斯基无视于由外头涌入的贺电与鲜花,暴躁的将所有人都赶出休息室,只留乐睇与他独处。
诺夫斯基脸色非常难看,两道钢硬的眉毛像两柄雪亮的剑锋在眉心交汇,他在休息室里烦躁地踱着方步,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左边。
最后,他终于走到乐睇前面,用一种压抑的声音质问:“告诉我,你跳舞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想着跳舞。”
“胡说!”他勃然大怒,“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毁了整个演出!”
乐睇抿唇,没有接腔。
“你扮演的是‘白色’,代表的意义是纯洁无暇的稚爱!可是你心有旁骛,今晚你连平常一般的水准都没有表现出来!你是想要我把你换掉是不是?”
“当然不是!”乐睇激烈否认。
跳舞是她的全部,乐睇无法接受自己被换掉。
诺夫斯基冷笑,“看样子,昨天那个莽撞的年轻人果然给你带来不小的影响……”
乐睇有些懊恼地咬住下唇,下意识避开诺夫斯基嘲弄的眼神。
她没又为自己辩护一个字,事实上她也做不到——
因为诺夫斯基全说对了。
从昨天到今天,她没有法办克制自己不去想贝一苇,他对她告白的那句话,甚至让她失眠一整夜。
过去的记忆太深刻,而昨晚的重逢就像一场梦,她无法自制的回想起有关他的一切,甚至无法将他的形貌从脑海中抹去。
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在见到贝一苇的那一瞬,她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尚未划下休止符。
“听着!我不想干涉你的私生活,也不想知道昨晚那个擅闯进来的家伙对你有什么意义,但是身为一名职业舞者,如果你不能分清自己的身份,把公事与私事混为一谈,搞砸了我的表演,就别怪我把你踢出舞团!你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乐睇挺直了背脊退出休息室。
一走出休息室大门,一大束香水百合就出现在面前。
“乐睇,有你的花喔!”巡演时负责照顾团员大小事的多丽笑吟吟的说。
她接过花束,勉强笑了笑。
“谢谢。”
“上头还有一张卡片。”多丽提醒着。
乐睇取出卡片,不意外的,署名者是贝一苇。
乐睇:
很纯真动人的稚爱。
我在靠爱国东路的出口等你,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一苇。
“是不是仰慕者啊?”多丽打趣的问。
“当然不是,只是个老朋友。”她故意说得轻描淡写。
“待会儿赞助商邀大家去庆功,要不要一起去?”
乐睇摇摇头,“不,我有点累,想先回饭店休息。”
多丽理解的点点头,“OK!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再打给我。”
“好。”
乐睇卸了妆,简单的冲了个澡,换回便服后,便独自走出戏剧院。
手机响起,萤幕上显示着贝一苇的号码。
她将手机关机,丢进包包深处。
她并未走向爱国东路,而是朝反方向的信义路走去。
“欢迎回来,裴小姐。”饭店的门童早已记住这个出色的像模特儿般的小姐,露出大大的笑容替乐睇开门。
“谢谢。”
乐睇正要走进饭店,冷不防的手臂却被人扯住。
“乐睇!”
她讶异的回头,看见贝一苇紧绷的面容。
乐睇无言,她怎么也料不到,贝一苇竟会猜到她溜回饭店。
这时,饭店人员急急走过来对贝一苇道:“抱歉,先生,您的车子不能停在这里……”
贝一苇却只看着乐睇,问:“为什么不去找我?打电话给你也不接。”
乐睇垂眸不语。
见她神情不对,贝一苇缓下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脸色很糟。”
“先生,饭店门口不能停车,麻烦您马上把车移走……”
饭店人员试图插话,但没人理他。
“裴小姐,需要我帮忙吗?”门童见心中的女神被纠缠,不由站到她身边来,用眼神“青”贝一苇。
可是贝一苇浑然无所觉,他全副的注意力都在乐睇身上。
他在担心乐睇,他注意到她未施脂粉的小脸上,明白写着苍白与疲惫。
“乐睇,到底怎么了?”他再问一次。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而已。”
“只是这样吗?为什么我觉得那不是实话?”
面对贝一苇不放弃的探问,被诺夫斯基责备、以及演出失常的压力,忽然在一瞬间飙破临界点——
“贝一苇,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逼问我?!”
乐睇失控的情绪,让所有人瞬间静默。
意识到自己竟然迁怒贝一苇,她觉得自己好差劲、好糟糕。
乐睇疲倦地说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但贝一苇却镇定如常。
“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好吗?”
乐睇默然点点头,被动的任由贝一苇环着她的肩送她上车。
她没问要去哪里,事实上去哪里她都不在乎,就算是被载往天涯海角也无所谓。
第6章(1)
“到了,就是这里。”
贝一苇将车开进一座大厦的地下室,带她进电梯时刷了门禁卡。
会有餐厅开在这里吗?乐睇怀疑。
“这是什么地方?”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贝一苇笑:“我家。”
“你家?”乐睇吓了一跳。
“我想你可能会想在没人打扰的地方好好吃顿饭。”他笑着解释:“放心,这不是我的老家,我会住这是因为从这里上班比较方便而已,你知道台北的交通很可怕的。”
乐睇望着贝一苇,心里忽然有些愧疚。
刚刚她不讲理的对他发脾气,可是他却不计较,还顾虑她的心情。
电梯在十二楼停下,贝一苇来到其中一扇门前,“滴滴”两声,以磁卡刷开了门,进门后将卡片往墙上感应器一放,屋内登时灯火通明。
“要不要喝点什么?”
“有没有酒?”她好想大醉一场。
贝一苇发出一声轻笑。
“有,不过要等你吃过晚饭我才要供应。”他不想她把胃搞坏。“所以,矿泉水、柳橙汁、可乐你先选一种。”
“矿泉水。”
“OK.”
贝一苇倒了水给她,然后挽起袖子走进开放式的厨房。
“你要做什么?”乐睇讶异。
“做饭。我说过要带你去吃晚餐的。”
“你会做饭?我以为你会叫外送。”他的厨房看起来超干净,一点也不像经常使用的样子。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哪个留学生不会个一招半式?”
“我就不会。”她坦承。
“呃……好吧!那你算怪咖。”
乐睇不由笑了出来。“对耶,这么说起来,我真的是个怪咖。”
总算笑了!贝一苇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在饭店门口拦住乐睇时,她脸上空茫苍白的样子让他好心疼,仿佛他再不做点什么,她就会分崩离析一样。
半小时后,两盘热腾腾的白酒蛤蜊青花菜斜管面上桌了。
乐睇尝了一口,发现居然不错吃。
“没想到你真的会做饭!”她赞叹。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他笑。
的确,比起贝一苇对她的了解,她对他的所知是那么的少。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都不知道,但是贝一苇却能凭着敏锐的观察,读出她心中的喜恶。
吃过饭,贝一苇果然遵守诺言,拿了一瓶香槟,又端了一盘刚洗好得新鲜草莓到客厅来。
她舒服的蜷坐在沙发上,看着贝一苇熟练地开瓶倒酒。
“Moet&Chandon的CuveeDomPerignon,喝这么好的酒啊?”乐睇以画圆的方式晃了晃酒杯,嗅闻它带着杏仁与干果的独特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