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烈,你醒了!”守在床边的阎老夫人看见孙子清醒,欣喜地出声。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全身都很痛?”他试着想爬起来,但疼痛沉重的身躯不听他使唤,让他一时爬不起来。
“你不记得了吗?你三天前发生车祸,我跟你爷爷一接到消息,就从加拿大赶回来了。”阎老夫人和看护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在他腰后塞了两颗枕头。
这三天来他一直在发烧,时睡时醒,即使醒来,意识也不太清楚,接着很快又再陷入昏睡,直到今天才退烧,人也总算清醒过来。
“车祸?”他迟钝的脑袋开始慢慢恢复运转,隔了好一会儿,终于记起这件事,“对,我们出了车祸,缌妮呢,她在哪里?她有没有受伤?”他语气急切地问,四处张望着,着急地想梭巡她的人影。
略一迟疑,阎老夫人说:“她……伤得不重,先回去休息了。”
“回去休息?”
见他面露疑惑,阎老夫人解释,“她照顾了你几天,我看她很累了,所以让她先回去休息。”
“她没事就好。”得知她没受太重的伤,他放下心。
这时阎震带着一名医生进来,看见孙子醒了,他脸色一喜,快步走到病床边。
“子烈,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好像全身都像被人打过一样很痛。”阎子烈微皱浓眉,嗓音很虚弱。
医生一边为他检查,一边回答,“你脾脏破裂,还有内出血,身上也有一些挫伤,不过这些都不是太大的问题,只要好好休养一阵子,就能恢复健康。”
片刻后,医生检查完,说他恢复的情况大致良好,叮嘱了些该注意的细节便离开病房。
阎子烈觉得口干舌燥,要了杯水喝,看护倒了杯水喂他慢慢喝下。
滋润了干哑的喉咙,他声音就没那么沙哑了,“爷爷,缌妮什么时候会过来看我?”他很想见她。
听见他一开口就是问卢缌妮,阎震与妻子互觑一眼,由阎老夫人答腔,“等她休息好了就会过来。”
昏睡的这三天,孙子不停地在呓语着,嘴里反反复复叫着的都是缌妮,可以想见他有多挂记她。
但他才刚醒来,她不敢告诉他同车的卢缌妮受了极重的伤,被送到医院前,一度没有呼吸心跳,急救了一个小时才恢复,医生说她的头部遭到重创,情况很不乐观,此刻昏迷指数仍只有三。
“奶奶,我想打电话给缌妮,告诉她我醒了。”看不到她的人,阎子烈很想听听她的声音。
“这……她才刚回去不久,这个时候可能正在睡觉,她照顾了你三天,很累了,不如等她睡醒了再说,好吗?”阎老夫人好言劝说。
她担心说出实情会刺激到才刚苏醒的孙子,因此迟迟不敢说实话,打算等过两天他的情况稳定一点再告诉他。
“好吧,那我晚一点再打。”刚醒来还有些疲倦,他又躺回病床上,昏沉沉地闭上眼。
阎震夫妇留下看护照顾孙子,神色凝重地走出病房。
“你刚去看缌妮,她还是一样吗?”阎老夫人问。
“嗯,赵遥说已经请他姑姑赶过来,希望能救回她。”
“他姑姑是医生?”
“不是,听说他姑姑法术很高强。”
“她能用法术医好缌妮?”阎老夫人有些惊讶。
“赵遥说缌妮的情况不是单纯的昏迷,而是她的魂魄不知何故陷入沉睡中,所以才迟迟无法清醒,等他姑姑来了之后,也许有办法唤醒她的魂魄。”
两人一路谈着,来到了卢缌妮所住的VIP病房。
病房里,赵遥站在床前,注视着因为动了颅腔手术,而被剃去头发的卢缌妮,他斯文的脸上少了平日那抹温文的笑,多了一丝凝沉。
赵遥看到阎震夫妇来了,露出一抹苦笑,有感而发地表示,“阎老爷,我们千算万算,恐怕最后还是落入了老天的算计里,白费了心机。”
“为何这么说?”阎震不解地问。
“刚才我从警方那里得知肇事者的身份,你知道她是谁吗?”
“肇事者是谁?”阎老夫人接腔问。
赵遥徐缓地开口,“她就是当日绑走少夫人的那对毒贩的其中一人,因为怀恨少爷和少夫人害她的男友被抓,她也遭到通缉,所以当时在路上无意中看见少夫人坐在车里,她才会一路跟踪到机场,在看见少爷也上了车后,她伺机想报复,因此才会开车撞向他们。”
在那场车祸中她也受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今天她情况好转了些,警方去问笔录时才得知事情经过。
赵遥再续道:“少爷这场血光之灾源自于少夫人被绑架,若是少爷没有与陶家联姻,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件事,所以这样算起来,可以说是我们一手促成的。”
他们努力推算,想尽办法要让阎子烈逃过死劫,然而算到最后的结果,却是他们亲手促成了这件事的发生。
这实在很讽刺。
阎震在听完他所说的话,也震惊地陷入沉思。
阎老夫人没他们想得那么深,开口说出自己的看法,“算命什么的我不了解,我只知道至少子烈现在只受了些伤,没有生命危险,这算不算化解了他的死劫?”
阎震细思须臾,发出一声叹息,“这样想也没错,至少我们当初的目的达成了。”然而会连累到卢缌妮伤重不醒,却是他原先料想不到的。
赵遥垂眸看着昏迷中的卢缌妮,他不知道老天把她送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要让她化解阎子烈的死劫吗?
由于主要的撞击力是来自左侧后座,当时救护车抵达车祸现场时,据说看见她整个人趴在阎子烈的身上,像是在保护他,她肥胖的身子替他挡下了撞击时大部分的冲击力,所以他的伤要来得比她轻很多。
见赵遥斯文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自责,阎震拍拍他的肩,“赵遥,若这件事有错,也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你毋需觉得愧疚,从今天起你自由了,不用再留在阎家。”
他的话没有让赵遥露出笑意,只是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开。
***
阎子烈等了一天,迟迟等不到卢缌妮,想打电话给她,奶奶又三番两次找借口不让他打,他终于起疑了。
“奶奶,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缌妮出了什么事?”
“她没事。”阎老夫人避开孙子的眼神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打电话给她,她也不来见我?”他质问。
“这……”
“告诉他吧,他迟早会知道的。”阎震轻叹一声。
“这样好吗?我担心他刚清醒过来的身子会受不了。”
阎子烈用力抓住奶奶的手,脸色一震,“她到底怎么样了?!奶奶,你快告诉我!”
“她……受了重伤,现在重度昏迷。”
“我要去见她!她在哪里?”他激动地下床。
阎震没有阻止孙子,开口说:“我带你过去。”
由于阎子烈的身子还很虚弱,看护扶着他左侧,阎震扶着他右侧,慢慢走向卢缌妮住的病房。
来到病房,阎子烈看见她手臂上插满了针管,那头微卷的短发被剃光,光秃秃的脑袋上有条开过刀的丑陋疤痕,她闭着眼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动也不动,他登时红了眼眶。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庞。
“缌妮,我来看你了,你张开眼睛看看我!”他想起车祸发生前,他们正在说话,她突然面露惊恐地一把将他拉过去,然后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他还来不及开口问她在做什么,下一瞬,一阵剧烈的撞击袭来,他登时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