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袁不凡想起了宁馨曾说的两个歪理——
“要当别人的娘子,第一步要先学会怀疑相公。”
“第二步要学会自我欺骗。”
那时候觉得是歪理,现在不是全都应在他的身上了?
如果回归原点,他和宁馨有生意上的关系,他可以以“受秦观海托付的名义”过滤她来往的所有人等,可是这样做只让他觉得自己很可悲,连他都要瞧不起他自己。
就这样左思右想,袁不凡变得举棋不定,直到隔壁房里传来打斗声,袁不凡立刻夺门而出,一掌劈开邻房门栓——
宁馨拥着被瑟缩在床上一角,一个男人迅速从窗户窜出。
在窜出前,袁不凡与他打了个照面,借着“如弓残月”,他已认出了那个男人——就是今天在客栈饭堂见过的那个异邦人!
而且一见到他窜出的背影,袁不凡脑中的断线立刻接上了——
早在洛阳,他从汝阳回酒楼的那个早上,他见到的那个从楼上窜下的背影原来就是他!
这人竟跟了他们这么久!
这人到底是谁?这一路上的不解之谜是否都与他有关?袁不凡急欲将他擒下,可是宁馨却叫住他——
“袁大哥,不要走!陪我……”
宁馨似乎受了惊吓,在这种情况下,袁不凡不能丢下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一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的心就软了。
“你先把窗户关上,我怕……怕他再来。”宁馨目中含泪。
“好。”袁不凡关上窗,却是满腹疑惑。
“袁大哥,我怕。”
袁不凡坐到床边。“我陪你。”
“袁大哥,让我靠一下。”宁馨话还没有说完就抱住袁不凡,头枕在他的胸前。
袁不凡的心很乱,他有一大堆的事想问,可此情此景,教他怎么问得出口?过了好一会儿,“没事了。”安慰道。
宁馨慢慢放开手。
“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吗?”即使宁馨暖馥的身子足以令所有男人神魂颠倒,但袁不凡心中的疑惑太大,他一定要解开这些谜团。
“你看不出来吗?”宁馨瘪嘴,“那个人……想欺负我。”
“不是你开门让他进来的吗?”袁不凡迟疑了一下,终于问出这句话;这句问话虽然不礼貌,但却是整件事的关键。
“你……你听到了?”宁馨委屈道:“这么晚你还没睡?”
“就算我睡死了,千里之外一片叶子落地的声音我都听得见!”这么说真的是太夸张了,事实上是他这段时间每晚躺上床后,都在认真思考他和宁馨的未来。
不过现在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他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袁不凡鼓起勇气问。
“就是……朋友。”宁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只是朋友吗?是朋友,为什么要瞒着我;是朋友,为什么要用暗号?”袁不凡很不满意。
“没告诉你是因为觉得你不需要知道……”宁馨嗫嚅着。
“需不需要知道,由我来决定。”从洛阳太白酒楼到今天客栈饭堂,宁馨已骗他两次了,他不能不发火。“他到底是谁?”咄咄逼人。
“我可不可以不说……”宁馨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你、一、定、要、说!”袁不凡发出最后通牒。
“我怕你知道了会误会我……”宁馨又换上担心的表情。
“不、会!我、向、你、保、证。”说话清楚了,才不会有误会。
“真的要说?”宁馨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对!”
“好吧!”宁馨一副豁出去的表情,“他是我的未婚夫。”
“什么?!”袁不凡站了起来,他受到的震撼简直无法言喻。
“我说啦!他是我的未婚夫。”宁馨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表情。
“未婚夫?”受惊太大,袁不凡此时就像个呆子,只会复述宁馨的话语。
“对啊!我和他的状况就是,我现在还没嫁给他,但未来注定要嫁给他的那个关系。”
“现在还没嫁给他,但未来注定要嫁给他?”袁不凡又开始复述,“我懂未婚夫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从没告诉过我?”
“这种事需要告诉你吗?当初你连我的名字都没兴趣知道哩!”宁馨噘嘴。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袁不凡脑中不禁浮现“痴心错付”四个字。“你的未婚夫为什么要一路跟着我们?难道他信不过我吗?”他现在只想维持最后一点男性尊严。
“我就说你会误会,事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宁馨向他伸手,“袁大哥,你可不可以先坐下,不要这么激动。”
“谁激动了?你想有谁被骗了,心情还会好的?”话虽如此,他还是坐了下来。只是此刻,他再也不肯坐在床上,只是拿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你嫌弃人家了!”宁馨瘪嘴,一副要哭的样子,“这也是我不愿意跟你说的原因,可是你能不能听完我的话,再决定你要不要生气好不好?”
袁不凡暂时忍住气,“你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是爹爹帮我订下的亲事,小时候我们虽然说得上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但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他。”
哼!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她还真会形容,袁不凡气闷的想着。
“后来他为了习武离家 ,一去就是十几年,这中间我们几乎断了音讯。”
几乎?“是断了,还是没断?”
“嗯,就心理层面来说是断了。”宁馨小心道。
“那就事实层面呢?”
“哎呀!”宁馨撒娇兼耍赖,“罗世伯和伯母偶尔还是会到我们家串门子,茶余饭后没话找话聊也是难免嘛!”
不是难免,是不能免,这是袁不凡的想法。
“可是我都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个大哥而已。”
她的大哥还真多!袁不凡更加气闷了。
“所以当爹爹告诉我该找个时间把婚事办一办时,真把我吓坏了!”
“你爹帮你订亲时,难道没问过你的意思吗?”
“小时候的意思怎能作数?小时候我们谁没说过要跟谁成亲这样的话,如果全都算数,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可是除了她,他没想过要娶谁,袁不凡直到这时才惊讶的发现,他每晚辗转反侧想的“与宁馨的未来”,其实就是指和她成亲这回事。
太可怕了!这段时间他竟压根没想到他的职业道德,他……他真该金盆洗手了!
宁馨继续解释着,“我跟罗大哥不过就是小时候玩扮家家酒的朋友,这么多年不见,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突然说要成亲,真的让我好为难;答应他是欺骗他的感情,不答应他又怕他伤心,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加上秦老头突然通知我爹,要把我接到他那里去,我虽不舍离开我爹,但想想这也不失为解决之道;我爹既然不是我爹,那他订下的亲事自然也就作废了。”
“只是没想到罗大哥听到这个消息却不罢休,竟然一路追来,不想让我去如春堡。”
“陆填海是不是他杀的?”袁不凡突然问出这句话,这件事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不是,那时他还没赶上。”
“那屈娇呢?”
“我不知道,屈娇把我打昏了啊!不过我想不是他。”
袁不凡稍一寻思,也知道了——如果是宁馨的未婚夫,一定会顺便带走她的。“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就是在太白酒楼,你出去后不久,他就进来了。”
天啊!他从洛阳回汝阳来回起码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中,那男人竟然一直和宁馨共处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