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不凡发现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他想他该是“入戏太深”,被宁馨传染了。
到了袁府附近,袁不凡把马车停好,扶宁馨下了车;宁馨老实不客气的挽着袁不凡的手臂,一别恩爱的欠揍样。
到了袁府大门前,上了台阶,袁不凡叩门,却没人应门,他又敲了三下。
忽然有人走过来,“这位公子,您和您夫人是来看房子的吗?”
“看什么房子?”袁不凡很疑惑,“这里不是住了姓袁的一家人吗?”
“您是来找袁老爷一家的啊!他们早搬走罗!”
“搬走?搬到哪去?这不是袁家老宅吗?”袁不凡诧异的问。
“唉!说什么老宅?”来人道:“袁家大少爷迷上了赌博,把家产全都败光,连这宅子都卖给人家了,现在和他爹一起搬到后面的胡同去住,连大少爷的老婆也跑光了。唉!赌这种东西真是不能沾,想袁家当年多么风光……”
来人还在絮絮叨叨个没完,袁不凡却已愣在当地。
半个时辰后,袁不凡和宁馨终于在胡同里找到了“姓袁的有钱人”!
之所以花上半个时辰,其中一大部分的时间是两人又回到马车上换装——本想来个“衣锦荣归”的模样,现在搞得像是在耀武扬威,只能更换。
尽管衣着朴素多了,袁不凡和宁馨那分外地人气质还是让胡同里的人家起了小骚动。
阳光依旧不吝啬的洒下,可是同样的阳光,在这里却显得陈旧。
曾经世代簪樱的袁家,曾经在商界叱咤风云的袁老爷,如今竟沦落至此?袁不凡不胜希吁。
宁馨还是挽着他的手,然而从她手心里传来的不再是骄傲的幸福,而是一阵阵关心的温暖。
此刻,他们真的成了一对同甘共苦的小夫妻。
“喂!袁老,袁大少,有人来看你们了。”胡同里的热人老人帮着袁不凡叫门。
从这称呼就听得出来,袁家即使没落了,在邻里间还是受到尊重的,不过这恭敬的称呼在此时此刻听来却更像是种讽刺。
薄薄的一扇木门,打开就是房间了。
“谁呀?”半天后,一个男人应声走了出来。
袁不凡乍见此人,还搞不清楚他是谁,再看了看——
哦!他知道了,这人就是那个大他七岁的哥哥袁继业,现在该是三十来岁,可是眼前的他看来却像有四、五十岁了。
“这是谁啊?”袁继业打量着袁不凡,面露不耐之色,看样子他是刚被吵醒的——而一个身强体健的青年人这种时辰还在家里睡觉,人品就可想而知了。
袁不凡踌躇着不知如何“介绍”自己,宁馨立刻上前——
“您一定是大伯了。”宁馨声音清脆,“我和相公回来拜见公公。”
“谁是你大伯?”袁继业虽然嘴上否认,两眼却色迷迷的盯着她直瞧,“我说小娘子,这亲戚可不能乱认喔!”
“袁大公子,”袁不凡上前一步,站在宁馨身边,“或许你已经不认得我了,不过你该还记得我的名字,二十多年前,袁老爷给我取名叫‘承志’。”
这个名字的威力果然不小,袁继业愣怔了一会儿,随即上上下下打量他,“你、你回来干什么?”防备心立刻升高。
“我听说袁老爷身体有恙,途经此地,顺道拜访。”说着将手上的礼盒交到袁继业手里,“这是老山参,给袁老爷补身体的。”
袁继业喜形于色,立刻接过,心想这些山参多少能卖个好价钱;怕被人洞察心意,马上端正颜色,“算你还知道为人子女该做些什么事,这十几年来你走得倒是干净,什么事都不管,这个家多亏我一手撑起。”
“大伯真辛苦,不过这宅子怎么愈撑愈小了?”宁馨忍不住反唇相稽。
“时运不济啊!弟妹,”或许是因宁馨可人的外表,爱摆少爷派头的袁继业即使被抢白也不生气。“要不要进来坐坐?顺便见见爹?还好你们现在回来了,爹差不多就剩这几天了。”边说边引着两人进了屋里。
“爹这病拖得够久了,消渴症药石无效,阿志……我可以这样叫你吧?这些年照顾爹,家里花了大把银子,家产都败光了,我也不能出去工作。”把责任全都推到袁老爷身上,完全不说自己好赌。
“你娘呢?”袁不凡打断他,袁大奶奶在,总有人照顾袁老爷。
“我娘啊!”袁继业搔搔头,“被她烦都烦死了,一天到晚怨天尤人,从搬到这里后每天都在听她抱怨;就是你好,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
“阿业,你在跟谁讲话?该不会你又去赌了吧?家里可再也没钱……”伴随着话声,布帘掀起,一名老妇从房间走出来。
“娘,你在胡说什么?”袁继业不悦,“我正在跟承志弟说话呢!”
“承志弟?哪个承志弟?”袁大奶奶想了想,恍然大悟,“就是那个贱……”立刻住口。
“话怎么不说完?”宁馨接口,“没错,那个见义勇为、见利思义、见危投命的大好男儿就是我相公。”
“你……你哪位啊?”乍见宁馨的姿色,袁大奶奶不禁一怔。
“这位是承志弟的媳妇,也是你的媳妇,大家都是一家人。”袁继业介绍得过于殷勤。
袁大奶奶上下打量着宁馨,心中感到很不是滋味——
怎么差这么多——凭那个贱种,竟可讨到这般如花似玉的老婆;而她儿子虽然娶了三个,偏偏就有两个烟花女子,袁家一败,她们就先卷款潜逃;就连大媳妇也带了一双儿女回娘家去了,这世界还真是不公平!
“他们回来做什么?家里可没什么东西招呼他们,凭家里现在的情况,也养不起这两张嘴。”
“娘,你在胡说什么?”袁继业急道:“承志弟大发了,这盒老山参就是他买来孝敬爹的。”
“是吗?”打量着两人,只见他们衣着朴素,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发”的样子,袁大奶奶不禁想,他们现在是穷了,以前富贵之时,才不会把什么老山参放在眼呢!
“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消渴症怎能吃人参?”袁大奶奶忍不住咕哝。
“阿志,你要不要和弟妹去拜见一下爹?”袁继业连忙打断他娘的话语,深怕承志弟听了他娘的话,会把老山参给收回去。
“爹就在里面。”袁继业把手一指,是他娘刚走出来的房间,他不敢带路,怕他娘在他离开后把人参藏起来。
袁不凡看了宁馨一眼。
“我跟你一起进去。”宁馨会意道。
见过他爹,宁馨就会被认定是袁家的媳妇,虽然袁不凡不会当真,但在进行这个具有象征意义的仪式前,他觉得还是该征求一下宁馨的同意。
“不要紧,樊大胡子。”宁馨俏声道。
宁馨这是在告诉他,他们现在是在做戏,不必担心,袁不凡冲着她一笑。
两人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宁馨就走了出来,眼前景象令她又气又好笑——
袁大奶奶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又气又恨的望着袁继业;袁继业则是双手死命抱住人参盒子,目露凶光。
难怪刚才在里屋听到外面传出奇怪的声音,后来还有重物坠地声,该是袁继业推倒袁大奶奶时所发出的。
还真是难为他们母子俩了,一场激烈的争夺战争竟能以无声的方式进行……可想而知是为了面子吧!
这种大户人家的虚伪作风,真是够了!
袁继业母子见到宁馨出来,显然都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