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愤怒的模样,她突然感到好无力。“只要不认同你想法的人就是疯子?好,我不会再提我想我妈妈这种在你眼中无意义的事,但你也不要再逼我去认同你!我已经放弃继续走音乐路了!”
他一把攫住了她的手,生硬的看着她,“你连考试都不考就要放弃?”
她的心头漾起一抹苦涩,“对!”
“你喜欢音乐,你得继续。”
“我也喜欢研究外星人还有你眼中所谓的怪力乱神,你为什么不准我继续?”
“你——”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因为那是迷信。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是科学太空时代。”
这一刻,她真觉得他的脑袋里装的是石头,“纵使这世界变得再多再快,但依然存在着许多我们所不能想像或解释的事情。”
“谭若诗,”他尽可能耐着性子开口,“你实际点!”
“我已经够实际了!我学了多年的琴,不论我喜不喜欢,我都将顺利从大学毕业,考到执照的我,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也可以靠教琴养活自己,我真的、真的很实际也很满足!但你不知足,你指望我成为某个国际知名乐团了不起的钢琴手,打扮得像个公主,成为配得上你身分的人,过一个我不想过的人生!”
“我从没想过相配与否的问题,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若真为我好,就请你用心而不是用你的耳朵听我说,”她打断他的话,黑眸专注的锁住他,“我要留在台湾,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我会去看你,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你不该为了感情而放弃大好的未来!”
她感到泄气的看着他,她与他之间确实存在绝大的下同,原本以为时间可以让两人走出更适合彼此的一条路,但是她现在完全没有信心了。
“我不要你来替我安排我该过什么样的人生,事业与令人羡慕的生活是你一生最重视的,但对我而言却未必是这样,所有人都说我运气好,巴上了个有钱公子哥儿,但我跟你在一起,从来就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看到别人跌倒,会当没看到的走开,有游民出现,就认定是那人不够努力,才会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乱七八糟,却从没想过或许他曾经受过不公平的对待,所以选择放逐自己。
“若我们有能力,我们可以试着去帮助他,但是你只认为这是浪费时间,你只愿花时间在对你有利的事情上,却忽略了这世上还存在的真善美!”
“你……”
“听我说完,”她打断了他的话,露出祈求的神情,“我喜欢在你眼中看起来不值钱的野姜花,但你不放在心上;我生日的时候去摘花,一心想要送给你,你却把花像垃圾一样的甩在一旁。
“我想妈妈,但你总是冷冷的嘲弄我,认为我在浪费时间:你不喜欢我的朋友,批评我所热爱的事物,要我做一个我不喜欢的自己,却一直强调是为我好,但其实你很自私又可恶,想的永远是自己。”
他没料到在她的心中,自己是这么的不堪,心头不免一窒,“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在很久以前,我就听到你跟刘伯说的话,我要配得起你,就得要让自己成为跟你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家道中落没关系,但也得在国际间有点名气,所以我听话照着你的安排走,但我不快乐!
“你知不知道,我想要的生活只是在寒冷的天气里,你可以陪我去喝碗热汤,很热的时候,你可以陪我去清凉的山间走走,这样的生活虽然看似平淡,但至少有你陪我,就像我爸爸总是这么陪着我妈妈一样。”
他常搞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也不认为她想什么很重要,毕竟她的天马行空从来不会对她或他造成任何伤害,但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只有花前月下的拥抱,你以为就能过一辈子吗?”他不留情的反问,“你没那么天真吧?我不工作就只陪着你,我们喝风就饱,这种日子,你别告诉我你能过得下去!
“你提到你的父母,这更是一个笑话,他们现在一个死了,一个在牢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下场,就是因为他们跟你一样不切实际,搞不清楚什么才是现实。而你现在却笨得要跟他们走同样的路……”
谭若诗强迫自己在他面前保持冷静,虽然她真正想做的其实是大哭一场。
“若诗,你要实际一点,”他的手坚定的拉着她,“偶尔有点幻想、不切实际OK,不能总是如此!”
她摇摇头,眼中溢满泪水,“我们好难沟通。”
“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了。”
她摇头,“我不想出国。”
“谭若诗,你再这样,我们要怎么继续走下去?”
她的脸色转白,看起来像是受了重重一击,她缓缓拉开他的手,“那就不需要再走下去了。”
“什么?”
气氛顿时僵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她的心很痛,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我收拾好东西就会马上搬出去。”
他用力捉住她的手臂,“你到底在胡扯什么?”
她冷静的看着他,“在任何时候,你都该学着去尊重别人,爱情的世界里也不例外。除非你开始学着尊重我的想法,而不是一味的教我怎么做,不然我们真的很难继续在一起。”
他感到愤怒,认为是自己把她宠坏了,所以她才不听他的话。
“你要知道,你要是真的走了,我绝对不会开口要你回来!”
她退了一步,拉开了他的手,“我的要求真的不多,只是希望你能多陪陪我,耐着性子听我说,但是你从来不明白!”
“我们还年轻,时间还多,以后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沟通。”
“别跟我说未来,”她推开他,“不论过去与未来,重要的是可以握住彼此的现在!”
他皱着眉看着她,她眼中闪着泪光,他向来都不喜欢她哭泣,所以他不愿意她想起悲伤的过去,他都是为了她着想,但是她为什么一点都不感激?
他低咒了一声,“我真的不懂你在鬼扯什么?”
“你不懂是因为你只信任你自己,相信你自己认同的才是对的!”
他的脸沉了下来,忍不住冲动指责她,“你不知好歹。我做的才是最正确、对你最好的事.”
她不想再听了,转身跑开。
他强压下叫住她的冲动,原以为她会上楼回房,但是她竟然选择头也不回的往门口的方向跑去,那样子就好像打算一去不回似的,惹得他心头的怒火更炽。
或许她到外头吃过苦头之后,她就会知道只有听他的话才是最正确的。
只是——看着外头已暗的天色,她就这么跑出去……
他的一生中从来没有所谓的预感,因为他相信自己,但是为什么她才刚跑出去,他就感觉到有一种非常深的莫名恐惧笼罩着他。
他忍不住又低咒了一声,随即大步追了出去。
第5章(1)
谭若诗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只想在自己大吼大叫失控之前离开。
她先是走,然后越走越快,最后变成奋力的往前胞,藉着奔跑的动作让自己的思绪空白,直到心跳强力的撞击胸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这才不情愿的放慢自己的脚步。
她大口的喘着气,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
她不想出国,对她而言,能待在他身边,每个星期去看在牢里的爸爸,有空的时候去祭拜死去的妈妈,过平凡的日子就已经足够,但他不懂——她眼中的平凡幸福,在他看来只是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