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方行傲的坚持下,邢见幸坐着他的车抵达医院。
当他们冲进心脏科时,等在病房外的护士向她表示,她母亲一度停止心跳,目前正在急救当中。
邢见幸又冲到手术室外等待,她把自己缩在椅子上,谁都不理,嘴里喃喃念着:“老天爷,求求你,不要把妈妈带走,求求你……”
就这样持续了四个小时,每当手术室的门一打开,她就会立刻抬头,双眼充满渴望地看着从里头出来的医生或护士。
这段时间,东方行傲已经透过管道将她母亲的状况了解透彻,也不晓得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命运,父亲在世唯一的好友竟就是这间医院的院长。
老医生立刻调来资料仔细研究,针对邢母的病情为东方行傲做说明,最后的结论,唯一能够彻底解决的方法是——换心。
离开院长室,东方行傲回到手术室外,拿了一罐热牛奶到她眼前。
“见幸,喝点东西。”
但她完全没有反应,双眼直视前方,嘴里不断祈祷着,整个人像掉了魂似的不断发抖。
东方行傲也不勉强她,将牛奶当作暖暖包放进她怀里后,便坐在旁边,陪着她一起静静等待。
时间又经过两小时,邢见幸终于受不了等待的精神折磨,热泪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老妈是不是撑不住了?
老妈从来没有进行过这么长时间的手术,情况到底怎么样?不管她怎么问,进进出出的医生跟护士都说着深奥难懂的医学名词,然后一惯满脸疲累地摇摇头。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过,仿佛在预告情况真的很不乐观。
邢见幸更加用力咬紧下唇,避免自己哭出声音。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老妈今早还吵着要喝香菇鸡汤,怎么可以不等她做好,就又把自己弄进手术室里?
她晚上就会回家煮了,不但有香菇鸡汤,还会煮好几道老妈爱吃的菜,她打算明天要让老妈高兴一下的……拜托,不要这样对她……一定要挺过这一次……不要轻易放弃,求求你……
“知道我为什么每星期都办派对吗?”东方行傲知道她在哭,所以不看她,坐在等待椅上静静说着。
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在听,他依旧自顾自的把话说下去。
“我母亲在世的时候,也很喜欢参加派对,她这辈子最喜欢的事情,除了弹琴,就是饮酒,参加派对。”
邢见幸耳边传来他低沉的说话声,不过,吸引她从自我恐慌中回过神来的是他声音里压抑的痛苦。
她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向他。
东方行傲察觉了,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温热的手帕,轻柔的抚去悬挂在她冰冷颊上的破碎泪珠。
当他修长的手指触及她的脸时,她轻轻颤了一下,下意识往后缩,这一次,他没有强势地拉回她,不过,手中拭泪的动作依旧温柔地进行着。
“我小时候很恨她,不懂为什么她宁愿花时间跟别人相处,却不愿意陪我一分钟,那时候的我平均一年大概只能跟她吃一次饭,为了报复母亲,我高中毕业后,便有计划的到欧洲各国游历不跟任何人联络,直到有一天,我父亲出现在巴黎机场等我——”他说到这里,力持镇定的表情瞬间闪过一抹深深压抑过后的痛楚,尽管很快,但她依旧清楚看见了。
“当我看见父亲的时候,没有想太多,只是很意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扬起苦笑,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有一瞬间我以为只是巧合,直到我走近一看,发现父亲脸上有奇怪的水珠时,才意识到,是母亲出了事……”
邢见幸听到这里,不免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高中毕业时他才多大,居然已经得面对如此重大的变故?他又是怎么熬过那段日子的?
生命有时候确实充满残忍,顿时,她看着他的眼神注入了浓烈的不舍与心疼……
“……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机会跟母亲说话了,连最后一面也是看见美丽的她静静躺在棺木里,被一堆玫瑰花簇拥着的模样……有段时间,我用尽全力想要记起我们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不过,后来我才发觉,那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望着他努力对抗过去伤痛的模样,邢见幸仿佛看见当年那个年轻受挫的他,突然之间好想伸出双手,给他一个充满支持的拥抱。
“……不管我们说过什么话,却都没有说过一句简单的我爱你……我爱你……从头到尾不过三个字,我们却从未跟对方说过……”
听着他诚挚的剖白,邢见幸胸口一紧,一颗心霎时变得又软又热,再也压抑不住排山倒海的疼惜,伸出手轻轻握住他放在大腿上,紧紧握成僵硬拳头的双手。
他浑身猛然一震,原本紧蹦的身体渐渐软化,冰凉空洞的黑眸逐渐回到现实。
“我恶搞现在的生活,有一部份的原因是想惩罚自己,有一部份则是想更贴近母亲热爱的生活……”
东方行傲松开拳头,改捧起她的双手,小心翼翼握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黑眸直视她。“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发生跟我一样的事。”
闻言她喉头猛然一酸,热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他明明就不是一个天生温柔的男人,可是他却对她付出全部的坦白跟关怀……
“你母亲绝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渐渐的,邢见幸止住了眼泪,明知道他不过只是在安慰自己,但当她凝望着他笃定的眼睛时,居然就这样深信他一定能说到做到。
就在她止住眼泪的那一秒,手术中的灯熄了——
第5章(1)
东方行傲甩上电话,不敢相信不过就是一颗心脏,居然还要等半年以上?
邢见幸的母亲在医护人员的抢救下虽然情况暂时稳定了,但她的心脏早已不堪使用,结果还是一样,如果不能尽快进行换心手术,一切努力都将再度化为乌有。
邢见幸依旧打起精神努力工作,每天下班都在家里跟医院之间两头跑,每次看见她眼眶底下的阴影,东方行傲的心便会隐隐揪紧。
“咦?今天怎么没有满地空酒瓶?”
星期一,邢见幸一进入他的别墅,立刻惊讶地低呼。
东方行傲坐在舒适的沙发上边喝咖啡,把电话丢在一旁,假装在看杂志。
道理很简单,现在他已经不需要透过那些脱轨的行为填补内心的空虚了,因为他有她,还有她的母亲。
“早安。”她走到他面前,微笑道早。
“早、早安……”看见她开朗的模样,东方行傲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她先左右打量一番,苦恼地皱起眉头。“老板,今天这里好干净,有打扫的必要吗?”
又叫他老板?东方行傲不悦地挑眉。
“谁说没有?”他扔下杂志,大手随便一指,看也不看地指挥。“你去把厨房的灰尘扫干净,大概扫一下就可以,一个小时后过来找我,我另外有事情要给你做。”
大概扫一下?
邢见幸困惑地皱起眉,既然要做就要做好,什么叫“大概扫一下”?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老板,厨房很容易藏污纳垢,整个要清干净一小时根本不够。”
东方行傲一口气将苦得要命的黑咖啡一次喝光。
她眼睁睁看着他,有这么渴吗?
“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不要再叫我老板。”东方行傲“锵!”一声放下杯子,表情透露出极大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