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在旁观望的几名皇子耳语:“们道,大皇兄是真毫不在意,还是够狠心?”抛人下水的九皇子冷傲道:“我看他是不想惹事,毕竟谁会为了一个随从大费周章?”
“二皇兄,这场戏安排得很不错,可惜主角儿没有配合到底。”四皇子笑吟吟评论。
“梅童,收拾一下,我要回宫了。”十皇子率先起身离开亭子。
“老十,不打算说一下的看法么?”八皇子喊住他。
十皇子嘴角冷淡噙起。“不过是场戏,各位皇兄心里自有主见,我这局外人的想法不重要;而且,我也不希望有人死在御沟里,这亭子我常来,不想老是听宫人们谈论鬼魂作祟的事。恕我先行告退了。”说着,好学的他,拥书离去。
不久,众人跟着十皇子的脚步纷纷散去。
二皇子遥影却还盯着地上那朵红月季,讶异它竟完好无损。
想起这朵花原先握在真夜手中,却连一片花瓣也没受伤,这得多么克制才办得到?
拾起月季花,他想着,还以为逮到了他皇兄的把柄,结果却似乎不如预期。
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还不要进来!衣服麻烦放在门边就好。”缩在大浴桶内,听见门外传来声音,黄梨江连忙掩住自己赤裸的身体,颤声喊道。
夏晖宫的主人嫌他一身御沟水不洁净,不肯直接让宫人拿衣服给他换上,硬是让人烧来热水,命他将自己清洗干净。
本来宫人们还想替他脱衣,伺候他澡沐,但他哪里受得起,百般推辞,这才独自留在澡房,洗去一身的狼狈。
其实,御沟水并没有真的如真夜说的那么脏,顶多就是浮着些被宫女洗下的铅黛脂粉。但不仅是他,就连救他一命的木瑛华大人也被要求先沐浴才能借换衣物,若他执意拒绝,反而费人猜疑,只好顺从了……
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洗净自己后,才焉的想到他根本没有替换的衣物,正烦恼是否要穿回潮湿的衣衫之际,门被敲响了。
必定是夏辉宫的宫人送衣衫来,他连忙应声,就怕外头的人闯进来,看见他。
……
在他出声后,门外沉寂无声了好半晌。
黄梨江侧耳倾听,不确定外头有没有人,又不敢呼声,只得裹着浴巾,裸身赤足走到门边,低声试问:“衣裳请搁下吧,我再一会就好。”
“……小梨子,衣服放在门边,换好就出来。”没想到站在门外的竟是真夜。黄梨江眉头一蹙,沉声道:“有劳殿下了,卑职何德何能,还请殿下——”
“总之,快出来就是,别让我进去找。”黄梨江听见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这才打开一条小小门缝,将门外的一堆衣物揽进怀里,尽可能快的穿戴整齐。可当他才着装到一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上衣物穿来有些不顺手,低下头看着自己穿戴上的衣裙,随即一阵错愕!这,这是开什么玩笑!
太过分了吧,这是宫女服啊!
披着一头半湿的发,他冲了出去。
“啊,出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笑道:“皇兄的侍读,果然如传闻那般,具有清新的才质与美貌。”顺着那声音望去,黄梨江见到了一脸病容,却无损其清军美好的玹玉皇子。
他靠坐在有着软垫的躺椅上,单薄的肩上披着一件御寒的外裳,剑眉墨眸,唇呈粉色,身上隐约有淡淡的幽香,正是民间盛传的“濯濯春月柳”。
再看向坐在躺椅另一侧的“陌上尘”,此刻正讨好的冲着他笑,一派无邪模样,好像从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似的,不觉得很无耻吗?
尽管眼神喷火,但他没忘记现下是在谁的地盘上。吃过先前那几位高贵皇子的闷亏,黄梨江强忍住心中的不满,拱手行礼。“小人拜见七皇子殿下。”
“不必多礼。是我皇兄珍视的人,我不拿当一般随从看,请坐。”玹玉皇子隐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要黄梨江坐。
但黄梨江坐不下去。他站着,极端不高兴的瞪着那位“陌上尘”道:“殿下此言差矣,小人不过是个侍读,那里算得上殿下珍视的人;更别说,小人堂堂五尺男儿之躯,却换上这套宫女夏服,实是滑稽至极,让皇子见笑了。”隐秀正要解释为何借他女服换上,但真夜先一步开口道:“虽然是堂堂五尺男儿之躯,可小梨子穿上这宫女服,还真不是普通的娇俏,让我都看得傻了。”竟然还在捉弄他!黄梨江忍不住伤心地看着真夜。
“一个人的外貌不过是肤浅的表相,殿下如此赞赏卑职的相貌,卑职不知应该要欣喜还是忧愁——”无法在面对真夜,他转过头,问隐秀道:“敢问皇子殿下,不知木瑛华大人此刻身在何处?”先前,他们一道被领入不同的房间沐浴,更衣,但此刻这殿中却没见到木瑛华的身影。
“木大人还有政务,先离开了。”隐秀回答。“他请我多关照。”闻言,黄梨江露出失望的表情原想再次向木瑛华好好道谢,然而思及此刻身上穿的衣物,他却又庆幸起,这身不伦不类的装束没有给救命恩人看见。
隐秀莞尔一笑,又道:“莫怪我真夜皇兄,黄公子,身上的衣物是我的主张。我与年岁相近,本想拿我的衣物借,但我病体未愈,怕身上病气传了给,因此不敢这么做。说来惭愧,我这宫里的宫人女多于男,侍童又太过年幼,临时没有能穿的男服,因想说只是暂时穿用一下,才找了一套新的宫女衣裙给你,还望不要见怪。”黄梨江不是会迁怒的人。一经隐秀说明理由,原本那种被捉弄的痛心随即释怀,但穿着女装总是别扭,他站在真夜面前,躲避他审视的目光,觉得浑身不自在,更不用说他先前竟那样对待他……
他以为真夜会救他,但他却没有……
为什么心头会有种遭受背叛的痛楚,他不想深究,但心底确实受了伤,不信任感,油然生起。
第5章(2)
“隐秀,我看我们主从打扰的够久了,该回去了。身体不适还肯招待我,我很感激,希望身子快些好,我想多上这儿走走哩。”隐秀微微一笑,有气无力道:“皇兄说的是哪里话,愿意来我这里,隐秀自是欢喜。”兄弟俩虽然分别排名最长与第七,年岁却相差不到四岁,一个是春月柳,一个是陌上尘,然而此时两人相对一笑,那无语的一笑深藏了太多的意涵。
“小梨子,要走了。虽然我觉得穿女服真的很好看,可在不早点回去让把这身衣服换下来,你的眼神就要把我给杀了,我们这就告辞吧。”说着从躺椅上起身,似欲拉住少年的手。
黄梨江直觉避开,转身对隐秀道:“小人谢过七皇子,这身衣物,待小人换回后———”
“小事一桩,不必挂意。衣裳留着也无妨。”隐秀说。
尽管少年露出“我留着这宫女服做什么”的表情,还是有礼的道了谢,不失仪节的告退,完全把他的正主儿给抛在身后。
隐秀见状,只是微微一笑。“皇兄不快追上去,侍读看起来对相当不满,不会出事吗?”真夜苦笑。“隐秀,今日多谢了。”隐秀美目微闪动,却只是笑说:“应该的,我们不是兄弟吗?”所有兄弟之中,也就只有隐秀肯说这话了。尽管心系他的美侍读,但隐秀过分苍白的脸色仍令真夜担忧。“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