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右颊浅浅的酒窝,看着他好脾气地任由她捉弄,顿时,被浓浓的罪恶感包围。
这个男人哪里会是犯罪集团的幕后首脑、哪里会是偷藏女性内衣的变态狂?
他简直好欺负到像个阿呆!
回想这阵子步步为营,无时无刻不想逮到他的犯罪实录,不由得笑了出来。
简直莫名其妙,乱栽赃!
她愈想愈好笑,笑到不可抑制,笑到一手搭着他的肩,一手捣着肚子,以免笑到软倒在地上打滚。
这是段培风第一次见到邬曼绿的笑,像个孩子,没心机,一笑就停不下来。
他喜欢她的笑,会传染,害他不禁也跟着笑了。
“你不错。”她没头没脑地称赞他。
她已经很久没笑得这么开心,捉弄这个完美先生带给她源源不绝的生活乐趣,并且达到纡解压力的功效。
“我笑得好饿,早餐拿来。”对他,她一点也不觉得需要客套。
他将装着早餐的纸袋递给她。
“谢啦,拜拜!”
她收下,转身进屋,关门。
站在门后,邬曼绿想像段培风此时肯定一脸大便,心里嘀咕着,哪有这种女人,把人胡乱骂一通,还不知廉耻地伸手讨饭吃,最过分的是也没邀请他进来一起享用,完全过河拆桥。
反正他脾气超好,EQ超高,不会为她这么点没礼貌的小缺点生气。
她走到阳台,坐下来享用早餐,因为重新认识了段培风,将他从恶人观察名单中除名,心情好得不得了。
***
自从对段培风的警报解除后,邬曼绿对他简直愈看愈顺眼。
他这个人很好玩,是稀有人种,完全没脾气。
但不是那种没自信、没志气,低声下气的没脾气,也不是没大脑、反应慢、状况外的没脾气;他很聪明,懂很多,往来的客户都是大老板级的,不可能笨到哪里,但他就是超好相处,不扫兴,不碎嘴,不臭脸,也不会一开口就抱怨连连,全是负面思想……总之,跟他在一起,再坏的心情也会变愉快。
之后,偶尔在中庭或顶楼花园遇见,她会主动跟他打招呼,会叫他过来,随便聊几句。
他总是笑着走向她,好像见到她有多开心,害得她愈来愈自我感觉良好,仿佛自己是个快濒临绝种,应该列入保护级的正妹,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你应该很会把妹。”她至今仍想不透,为什么他没有女朋友。
阿花喔!搞不好人家一直有女朋友,只是刚好这一个月没有而已。
“我不行。”他老实说,不吹嘘。“我总是搞不懂女人在想什么,怎么把妹?”
“那你总有交过女朋友吧?”
“有。”
“几个?”
他认真地算了算,算得有点久。“十八个。”
“夭寿!”她惊叫。“这还不叫会把妹,那你叫那些古墓派宅男怎么办?他们一年搞不好也才接触到一个正妹,而且还是在资讯展上买3C产品遇见的。”
“可是都不是我追来的。”
“厚,跩的咧,意思是经常被倒追?”这她相信,只是习惯性地在脑袋里小小编派一下他的不是,好满足个人心胸狭窄、见不得人家好的性格缺失。
谁教他完美到挑不出缺点,让人很沮丧。
“没有很跩,只是告诉你我不会把妹。”
“今年几岁?”
“刚好三十。”
“嗯……”她扳扳手指,嘴中念念有词。“从青春期算起好了,那大约一年被女人把走一次,其实也还好,不算太花心……为什么分手?”
“这……”这就是段培风的问题所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根本不在乎我”、“你不够爱我”、“我想找一个爱我比我爱他多的男人”……都是诸如此类的分手理由,可他总是不懂怎样才表示在乎,爱要多少才够,爱多爱少要如何度量,所以说,他只能承认自己是“木头人”。
“不好意思说?”难得他也有吞吞吐吐的时候。“都是你提的,还是女朋友提的分手?”
“我通常是被甩的那一个。”他无奈地说。
“难道?!”忽地,三个字自她脑中闪过,可她立刻紧紧闭上嘴,没说出来。
性无能!这是邬曼绿第一个冒出来的答案。
嗷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女人总是倒追他又主动离开他,因不了解而结合,最后又因了解而分手,再加上他下意识地会避开那些热情熟女的碰触,大概是心灵受过极大的创伤。
“你知道?”
她抿着嘴摇头。这种事很伤男人自尊的,就算他脾气好,她也不能欺负他到这种地步。
只是……不晓得这毛病有没有得治?
医院应该有门诊,可是,大部分的男人,尤其像他这样一表人才,可能也不好意思去挂号吧……
“嘿,在想什么?”他在她眼前挥挥手。
他很习惯她的经常走神和陷入沉思。
“没有。”她看看手表。“不好了,我还有图档要处理,有空再聊,再见!”
“再见。”他笑道,觉得她好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那只老是匆匆忙忙的兔子,吸引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
邬曼绿跑了几步,忽然回头对他说:“放心,我喜欢你!”
不知怎的,她想给他一点信心,虽然他看起来并不像缺乏信心的样子。
但,也许就因为他看起来太完美,所有人也都认为他很完美,所以他更不能表现出脆弱的一面,这样苦撑着一定很辛苦。
“谢谢,我也喜欢你。”他微笑向她挥别,心,一阵激荡。
她能够如此坦然,不带一点暧昧地说喜欢他,自然是指“纯友谊”的喜欢。
但——
望着她充满活力的身影,忽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喜欢似乎不再是一开始那种单纯欣赏的喜欢了。
只是这变化对他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第4章(2)
***
凌晨三点,邬曼绿难得可以早早上床睡觉,但不晓得是白天咖啡灌太多还是怎么的,已经躺在床上两个钟头了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翻过来又翻过去,从床头睡到床尾,从床铺右侧滚到左侧,却依然能够清楚地接收到四周环境的声音——
远处巷弄机车呼啸而过的引擎声、街口转角那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槟榔店传来的说话声、不知哪一户人家半夜洗衣服,洗衣机脱水的轰轰声,还有厕所水管里强劲的水流声……
“啊——疯掉!”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烦躁地抓乱头发,气自己天生劳碌命,有福不会享,有觉不好好睡,都几点了,还在想着那个段培风的事。
他到底对她施了什么魔咒?从第一次见到他之后,他就经常干扰她的睡眠。
这时,隐约听见隔壁铁门开启,心念一转,睡不着就不睡了。找茱莉聊天去。
她习惯穿棉质挖空背心和运动短裤睡觉,下床后也只加了件薄外套,趿双夹脚拖就串门子去了。
进到茱莉家,她先深深吸一口气,赞叹道:“香喷喷,这才叫女人住的地方嘛!”
一眼望去,到处是粉嫩粉嫩的色系,可爱的摆设,重点是这间房子的女主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娇艳妩媚,赏心悦目。
“你也晓得自己住在资源回收场里?”茱莉笑着倒杯果汁给她。“没见过像你这么‘不修边幅’的女人。”
“哈哈,原来‘不修边幅’也能用来形容女人喔。”邬曼绿大笑。“而且我觉得超贴切的,你用字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