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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页

 

  孤霜深深陷入这样的锦绣春色中。当年,他们也如同眼下这样,一同看着花开花落,他是她最爱的人,她是他的雨儿。他们心贴着心,她还有权利去关心他、守着他,可以为他制衣、为他布菜添茶。

  “你要做什么?”淳于千海皱起眉,握住她伸过来,正打算拂去他头上花瓣的小手。

  啊!她竟在失神之间,下意识地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身子僵住 ,她眼中一片混乱。从回忆中醒来,她甚至不知如何自圆其说。

  “我喜欢你刚才的神情。”那样情深意重,又如同一圈涟漪,急速消失。他就陷在这样的深情中不可自拔,他想,自己是真的爱上这个女人了。

  孤霜咬着唇。她刚才不该失神,真的不该啊,如今要如何脱身?

  轰隆隆,春雷在曲江池上炸开。

  “春天真是可气,一会睛一会雨。”赏花的人群起了骚动。

  “可不是嘛。”

  乌云在雷声中滚滚由西方而来。

  “下雨了、下雨了。”有人嚷着,话音未落,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下。

  “啊!我的牡丹。”

  “你别踩我。”

  人潮一片慌忙。

  两人的世界被雨声和骚动的人群打破。

  雨势加大,曲江池上升起浓重的雾气,混乱的人流中,他握在手里的皓腕被挤散了。

  “孤霜。”他大声叫着。回身寻找那抹朱红,人潮向他涌来,让他寸步难行。

  他快痛得不能呼吸,有种再也见不到她的绝望。他清楚知道,她就在曲江畔的某处,可是他的心却有种永别的不舍,好似他这一松手,松开的是一生的情缘。

  想不到,短短数日,他已眷恋她至此。

  推挤之间,他奋力排开迎面而来的男女老少,此处人太多,他必须用尽力气去找寻那个人儿。东蓝和益寿也陷在人流中,无法给他协助。

  头顶大雨,衣衫湿透,强烈的寒意中,他没有反身离开去避雨,而是继续在人群里寻找。

  忽地,他搜寻到那抹朱红。

  她半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孩,似乎怕慌乱的人群伤到那小孩,她不敢乱动,可她的眼睛一刻不停地在雨中顾盼。

  她也是在找他吗?带着与他相同的急切和不安,其中还夹杂着哀伤。

  下一刻,他们的目光穿过厚厚的人墙终于接上。那一瞬,虽然有雾气,但她的眼底清楚浮出一道水光和欣喜,只是一见到他浑身湿透,又转为担忧,最后,那个殷切看着他的女人,如遭电击一般,愣了愣,马上别开眼神。

  她的纠结、她的变化,他通通看在眼底,他奋力挤过人流,来到她身边,展开怀抱,紧紧地拥住她。

  一个与他有着同样心情,又死死压抑感情的女人,真是引他不得不狠狠爱。

  “王爷,为何不去避雨?”她享受了片刻温暖,止住浑身的震颤后,推开他,慢慢抱着孩子站起来。

  “因为你还在雨中。”雨雾里,他苦笑不已。

  哗啦啦,雨势越来越大。

  牵着手里的小孩,她引着他来到一棵大树下。

  “王爷,东蓝大人他们寻来了。”人流散了,她一眼便看见撑油伞而来的东蓝和益寿。

  “嗯。”他也看见了,但他一步也不愿动。

  “王爷,你的衣衫都湿透了,你先回兴庆宫吧,我在这里陪这个小孩等他的家人,等一切都妥当了,我就回去。”

  “不。”他拒绝。

  “王爷,你这样会染上风寒的。”

  “你要在这里等,我就陪你。”他不能再离开她的身边,不能。

  “王爷……”抱紧小孩,她头偏向一边。一场雨打乱了太多坚持,让她无比脆弱,她从未忘记,四年前他们分离的那一夜。

  “别哭,我在这里。”他用暖暖的掌心包覆着她的,陪她一起在冷雨中等候,直到小孩的家人寻来。

  那一天,有些事改变了。即使丢失诸多记忆,他也看清楚了自己的心降落在哪里。

  “我等你很久了。”

  翌日夜晚,孤霜向莲夫人讨了些针线打发时间,当她抱着装有绸布的竹篮进到寝房时,一道枯槁的声音叫住了她。来者是位老人,却不愿露出身形,隐在角落里与她对话。

  “你是?”她迟疑地问道。

  “老王妃,让我来问你几句话。”

  心中一悸,孤霜立即明白对方的来意。老王妃从不曾放弃在儿子身边安排耳目,她绝不是一个能小觑的角色。该来的,终究会来。她没有声张,只是静静地坐上木墩,等着下文。

  “老王妃问你,还记得当年的承诺?”

  刀柄嵌着蓝玉的匕首被丢到她面前的木桌上。

  “记得。”刀尖上干涸很久的暗红,她怎么也不会忘记,那是她的血。

  “老王妃说,你最好记得,别忘了你的决心,别忘了你当初发下的重誓。”老者弯身拾起匕首。

  “我绝对不会忘,有机会,我就会离开此地。”

  “嗯。”

  手心突然一疼,大意的孤霜猛地垂下眼,原来老者用极快的速度拿着那柄匕首划破她的手心。

  伤口涌出黑血。

  糟了!有毒。孤霜惊觉。

  “匕首上喂了苗疆奇毒,份量很少,你会被折磨三天三夜,但不会死,只是给你一个警告。老王妃吃斋念佛,你最好别辜负老王妃的慈悲心肠。”

  那老者来得悄无声息,走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满眼含泪的孤霜身形摇晃地走向床榻,整只手掌已经麻木。

  她并未挣扎,只是静静地抱住自己,等着黑暗吞噬自己。

  为何不直接取走她这条命?折磨她又有什么意义?伤心、委屈、不甘浸透她的心,而这些她只能一个人承担。

  昏迷的当口,她好像又听到四年前那一夜的雷声。

  第4章(1)

  那一年,信阳王府的紫藤树下,月光溶溶,她遇到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气盛,头带玉冠,腰束锦带的男子问她。

  她冷冷的瞄了他一眼,他身材颐长,面容俊逸,好看的眼睛深邃迷人,在这座王府里,来来去去的达官贵人中,他算是最出众的。但那又如何,她讨厌身份高贵的人。

  “没兴趣告诉你。”她挑衅地看着他,娇俏的小脸上满是不耐。她的爹,是高高在上的信阳王,而她,是他的女儿,但身份是却是一个奴才。她恨她爹生了她,却不能好好待她,也恨全天下像他一样的男人。

  “信阳王为什么用金锁链锁住你?”他没有被她冷言冷语激怒,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颈间闪亮的锁链。

  “本姑娘是天上的星子,他们当然怕我飞了。”白他一眼。

  娘过世后,她就想逃离这座牢笼,可惜,信阳王虽然对她没什么父女之情,却是舍不得失去她这样一等一的舞姬,所以多年来用金锁链拴住她,不让倔强的她逃走。

  感受到他投来的好奇目光,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她产生深厚的兴趣,可是她一点都不领情,对她趋之若鹜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她丝毫不动摇,她才不像娘一样,爱上高高在上的主子。永世都跪在最爱的人脚边。

  “你……”男人还想问,她已拖着沉重的锁链悠然而去,完全不把他这个俊雅的仪王放在眼里。

  第二天夜晚,她被押到前厅,信阳王要她在夜宴上献舞一曲,做为交换的是,她可以出府踏青两日,并得到一些银两。还算满意这条件,她答应下来,在这座王府里,没有人比她更执拗,只要她不想舞,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动一根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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