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勃烈加深笑意。“就是你们发现毒蛇的?”
“是。”四名孩童一致点头,全都是先前劫后余生的小孩,而被毒蛇咬伤的扎克罗,此刻还躺在毡帐内休养。
“做得好。”大掌将石榴放回到钵内,摸了摸四个小孩的头颅。“进去吧。”
“是!”得到赞美,孩童们立即咧开大大的笑容,开开心心走进空无一人的毡帐。
直到孩童离去,拓跋勃烈这才敛下笑容,肃穆的望向远方。
看来扎库司是故意隐瞒了些讯息,不过无妨,族里有人愿意放下仇恨释出善意才是最好的消息,而这就是他所期盼的改变。
毕竟他和斑图离开王都已过了三个月,巴丹、古特、拉玛三族不是傻子,必定早已猜出他和斑图此行的真正目的,他们彼此都在养精蓄锐,和等待时机的到来。
何况昨夜王都更紧急传来急报,西方古特、巴丹两族已有兵力暗中会合,并悄悄往东移动,完全证实了他的推测。
引蛇蝎入塔克干果然只是个幌子,两族真正的目的是打算联手东进,共同占领古尔斑通,将他推下王位,而位于东方的拉玛族则是负责南进,击垮腾格里。
只是巴丹族究竟派出多少兵力与古特族会合,日前还不得而知,也无法确定巴丹族不会另外派出军队往南攻入塔克干,但无论巴丹族和古特族会如何派兵,他们的动作都比他预料的还要快。
身为新王和古尔斑通一族族长,他都必须尽快赶回王都指挥作战,看来他是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塔克干族人完全接受月魄。
倘若巴丹族和古特族打算联军进攻,那么他至少可以牵制两军行动,大大损耗两军兵力,就算巴丹族打算另外派军攻打塔克干,也不至于对塔克干造成太大的威胁。
只是战争无情,就算最终获得胜利,仍然避免不了伤亡。
十二年争战,十二年血腥风雨,北国血流成河,死伤惨重,他费尽心思维持北国太平,最终仍然避免不了再次争战。
区区太平两个字,究竟要用多少牺牲才能实现?
第6章(1)
傍晚未到,月魄却在塔克干战士的带领下,掀开毡毯,走入拓跋勃烈所居住的毡帐,这是她头一次进入他的毡帐,却没有好奇的东看西瞧,而是笔直走向那盘腿坐在矮桌前,正提笔在羊皮上绘制地图的高大身影。
“你找我什么事?”她开口问。
“脱下身上的衣袍,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拓跋勃烈头也不抬,依旧提笔在羊皮上描绘,才开口就要她脱下衣袍。
“你特地派人找我过来,就是为了这种事?”她波澜不兴地问。
“待会儿我必须启程赶回王都,在那之前,我得确定你身上的伤势。”
冷眸掠过一丝波光,她望向羊皮上的一笔一墨,发现那正是塔克干周遭的地形地势图,以及塔克干潜伏在各处的隐秘岗哨、军队,甚至连通往南朝边境和西方水源地的路线都标示得一清二楚。
看来他们之间的交易就要开始了。
“昨夜他特地出手与我过招,就该知道我已经没事。”她低语。
“月魄,别跟我争。”大掌搁下笔墨,拓跋勃烈终于抬头看她,脸上虽然依旧带笑,深邃灰眸却蕴满慑人的威严,浑身尽是不容人违抗的狂霸王威。
眉头微皱,她瞪着他那讨人厌的笑容,依旧沉默的动也不动。
“过来。”他扬高嘴角,朝她伸出大掌。
冷眸冷冽,她依旧瞪着他,认为他实在是多此一举,却也明白他绝不容许他人拂逆,只好绕过矮桌走到他身边,决定来个速战速决。
她背对着他坐下,迅速将身上衣袍褪到腰际,接着将长发拢向胸前,任由他低头审视那一道道伤疤。
自从救起她的那天起,他从不间断的为她上药换药,甚至两次出手与她过招,全是为了刺探她的身手和复原程度,自始至终,他都在缜密估算她究竟有多少利用价值,从来就不是真的担心她的伤势。
如今他就要离开,自然要确保她安好无恙,可以彻底利用。
“表面看似无碍,内伤却不尽然痊愈。”他低语,粗糙的指腹抚上最深最狰狞的那道疤。
“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你不用担心。”她冷哼。
“我相信。”他扬起嘴角,沿着伤疤轻轻下滑,指腹上粗糙的厚茧轻柔摩挲一道道敏感的伤疤,属于他的体温伴随着轻柔的抚触,缓缓渗入她的肤底,瞬间混着她的体温激出一股陌生的颤栗——
月魄不由得暗抽一口气,可下一瞬间,她却是抄起弯刀旋身抵上他的喉头,锋锐刀刃只要再前进一些,就能让他魂恨归西。
“你做什么?”她眯眼质问,另一只手拉着散乱的衣袍遮在胸前,全身杀气腾腾。
“替你检视伤势。”他不动如山,泰然自若的回道。
“你不是。”她冷飕飕的反驳,杀气更盛。他的动作力道不对,方法手触也不对,和之前他为她上药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灰眸深处掠过一抹暗光,他挑眉故意反问:“如果不是,那么你认为我是在做什么?”
她呼吸一窒,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虽然他的动作力道不对,方法手触也不对,但确实没有触碰多余的地方,何况在她重伤的那段日子,他多次为她换药,也从来没有让她产生方才那样……那样诡异的感觉……
那股战栗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她会觉得——觉得——
“既然你的伤势没有大碍,那么就看看桌上的羊皮图,那是塔克干附近的地形地势图,对你应该有所帮助。”他轻描淡写的打断她的思绪,依旧任由她将弯刀搁在喉头前方,却忽然将话题一转。
她皱紧眉头,瞬间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却偏偏一筹莫展。
“扎库司懂得领兵作战,塔克干所有战士全都忠诚与他,族里不会有人听令于你,也不会有人对你伸出援手,你只能一个人孤军奋战。”他为她分析立场,接着无视弯刀还抵在喉头前方,将桌上的羊皮图搁到她身边。“无论是气候、地形还是任何空隙,能利用的就利用,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竭尽所能的歼灭敌方兵力,还有,不准死。”他加重语气,目光始终灼灼的望着她。
总是冰冷的水眸有瞬间的震颤,她迅速别开脸,同时收回弯刀。
“你放心,我并不打算死在这儿。”
“很好,那么千万别忘了你的承诺。”他看着她气闷中带着一丝别扭的小脸,不禁勾起嘴角,从腰侧抽出从不离身的雕狼匕首。“这匕首是证物,下次再见,我要你亲手还给我。”
她立刻皱眉。
“我不要。”她毫不犹豫的背过身,拒绝接下匕首,也拒绝他单方面的约定,谁知他猝不及防的自后方圈住她,一双键臂越过她的身体两侧,强硬将她收拢入怀。
她全身紧绷,本能又要挥出弯刀,他却更快扣住她的手腕,并将匕首塞入她捉着衣袍的另一只手。
遮掩在胸前的衣襟失去依凭,瞬间往腰际滑落,她却只能任由他炙热的体温袭上自己赤裸的身子,将她全面侵占,而无法撼动他分毫。
“结束这场仗或许需要很久,也或许不用太久。”他低头在她耳边低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回来,等我。”话方落,炽热薄唇也轻轻落在雪白的耳廓上,宛若一记无形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