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逸芸无可奈何的关切深深刻划在眉宇,在透露着她与慕痴心之间密不可分的深厚情感,更让他想起那日两人的对谈,让他不由得有感而发。“芸姐,我真的非常感激你愿意帮助我说服心心。”
听着孟儒由衷的感谢,梅逸芸不免挑眉轻疑:“那天在谈论工作合约的时候碍于心心在旁边我不方便问,请问你处心积虑要心心一定要接演《如梦》女主角的用意到底在哪里?欣赏她的演技?还是看重她的外貌?还是有其它不轨的心思?”
“我……不过就是她的粉丝而已。”他谈道,唇瓣勾勒而出的笑透着苦涩。
“粉丝?”梅逸芸眉挑得更高。
“是啊,粉丝。我欣赏她、喜欢她。”柔缓的的暖嗓渗入叹息,仿佛载满着某些他人不得而知的遗憾。
梅逸芸看着孟儒真挚深情的凝眸,不免移并与她对视的目光,一叹。
“是吗?听你这么一说我却更担心了……”她为睡美人掖妥被单,状似漫不经心,但神情却肃然。“心心几乎是满周岁就出道,也是当红的全民偶像,我在她十五岁那年签下她的经纪约后就见识过不少喜爱她的粉丝,看着粉丝们为她不计代价地做出过许多疯狂的行为。根据我多年来的经验,今天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对她的欣赏不浅……孟编剧,可以让我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问。”孟儒知道梅逸芸又刻意以身形隔档住他的视线,便知礼挪退至房门旁,让她不再有所顾忌。
梅逸芸沉吟片刻后才启口问道:“我知道《如梦》的剧本尚未完成,但剧情大纲以及首集剧本我已经全部拜读完毕。我明白这是一部经典的纯爱偶像剧,身为心心粉丝的你,能够理智接受你的女主角……与男主角之间的亲密对手戏吗?或者,你会让心心影响到你接下来编写剧本的设定走向与安排吗?”
“我的心思可真被芸姐摸得熟透了。”孟儒闻言怔忡,苦笑。
“芸姐,那日我们在谈工作合约时,还没签定必须由心心来饰演女主角这一项工作条款不是吗?更何况心心本人更没有意愿。但就如我一开始拜访芸姐时所说的,《如梦》这出戏的确是为了心心而写的,她就是我理想中的女主角,而至今整出戏还未编写完成的原因,有一半是因为我还需要心心的一些帮助,我希望能更深入认识她一些……老实说编剧助理这件事我是想也没想过,只不过是那日灵机一动,再加上……以目前心心无法走出情伤的状态,我左思右想也只有这个方法最适合让她待在我身边帮助我构思剧情。电视台那边已预计明年三月正式开工录制,选角的部分在年底前才算正式拍版定案。心心最后是否会成为女主角,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这出戏,我真的非她不可。”
“我的老天爷啊!你终于肯说出你真正的打算了!”梅逸芸拍额低呼。“早说你是以心心为范本来写女主角不就好了吗?但我说你啊,该不会是要假借写剧本之名行追求之实吧?”她听来听去只觉得这个动机最可疑。
孟儒斯文俊美的薄薄脸皮顿时一片晕红。
见他不好意思地掩嘴轻咳,梅逸芸也跟着尴尬咳起,又道:“哎哟!圈内圈外,已经不止你一个人有这种想法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真是个傻嫩嫩的孩子!梅逸芸笑睨他一眼,好不可惜地叹道:“你喔,怎么不比那个凌劲风早一点出现呢?要不心心也不会为受失魂落魄成这个样子?”
“我以为她很幸福。”孟儒回应的语气内也蕴含着与梅逸芸相同的遗憾。
“啊,”这孩子到底是喜欢心心多久时间啦?正要进一步追究细问的梅逸芸忽地让睡美人一声含糊嘤咛声给吸引了所有心神,连忙将目光扯回,跟着抬手轻拍睡美人苍白粉颊,出声低唤:“心心?起床了,都下午三点了,不要再睡了。乖,快起来吃饭。”
床上睡美人即将苏醒,明知自己该离去回避,但他却情难自禁地侧耳细听着关于她的任何动静。
举凡是她的事,都是以引发他失常的行为,以前是、现在是……也许未来也会是。
“不要再赖床了,快起来喽。”梅逸芸轻哄着。
他用尽全力克制自己不许再失礼地往前迈进一步,在几番痛苦挣扎之下正要旋开门把离去之前,身后传来的细微啜泣声震住了他的脚步。
她在哭?
在意识到这点并想要进一步确认后,回神之际,他已伫立在床畔,看着她被梅逸芸牢牢拥入怀中安慰呵护。
而他,却是什么都不能做,即使近在咫尺,仍是差上这么一步。
***
一开始她不过是睡得不甚安稳,精神上的疲累让她在进入深层睡眠时却依然能感觉自己浑身背负着沉重的悲伤,直到恶梦侵袭后,她感觉四肢被强制束缚着,浑身紧绷绷僵硬得动弹不得;而引发恶梦的原凶,正以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凝视着她,让她在梦中也能深刻体会自己正如以往被亲昵地搂在一具熟悉的胸怀之中,只是当那双臂膀箝制的力道愈发紧密,紧到将她胸腔压近得发闷发郁再也喘不过气后,耳畔再度传来那声尖锐的指控。
“你才是第三者!我恨你!我讨厌你!”
她试图逃开,抬首企盼得到男人援助,却在转眼间看见他的狞笑。
那个曾经在她耳边诉说衷情、说着会爱她一辈子的誓言在瞬间化为利刃,将她真挚许诺的心千刀万剐杀得片甲不留又血肉模糊。
“心心,快起来,你又作恶梦了,快起来。”
耳边传来的催眠似幻似真,在睁眼的刹那,她甚至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灵魂仿佛被拘提在幽冥间飘荡,空洞又无神地瞪着眼前一张忧心忡忡的熟悉脸孔。
“到底梦见什么了啊……和芸姐说好吗?怎么每次都是哭着醒来呢……”梅逸芸为慕痴心揩去眼角泪水。“还是真的被什么脏东西给煞到了?要不要来去收惊一下呢……”见慕痴心一双失魂的眸,梅逸芸开始认真嘀咕着这些日子以来友人提议的偏方法子。
在清楚听见梅逸芸忧心着说要带她去收惊后,慕痴心总算回神,认清自己所处不是梦境后,连忙坐起身埋入梅逸芸摊开的怀抱中。“芸姐,你在说什么啊?我不用去收惊啦。而且你别忘了喔,电视上那些命理大师都说我八字重,天生贵气仙女下凡来的呢。”
“仙女咧,我看你再这样不吃不喝又频频作恶梦,是真的快变仙女了。”梅逸芸没好气地翻白眼,又忽觉自己这句话实在大大不妥,连忙掌了下自己口无遮拦的嘴。“我呸呸呸!我在说什么秽气话啊我!”
吸了吸哭得通红的鼻,慕痴心立刻破涕笑。“芸姐,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你要知道我会担心就给我赶快振作起来。为了那个该死的男人成天这副不争气的模样,真的是令人很生气。”
慕痴心但笑不语,娇倦的姿态显得慵懒迷人,正要伸展双臂舒畅筋骨,眼角余光不经意瞟见一名陌生男人后僵直背脊,低问:“芸姐,那是谁?你让他进来的?”那男人伫立在窗棂前逆光独立,即使她努力眯起眼也无法瞧清他的长相。
“是你老板啦。”梅逸芸干笑。“他今天早上十点来家里等你了,谁知道你会睡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