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童童,拜托拜托,只要半年我就回台湾。”
“半年等于六个月,曹小姐,你晓不晓得?”童昕脖子夹着电话,整理桌上一叠图画纸。
“童童!麦可是我跟月老求一年才求到的姻缘,我妈说要是明年不嫁掉,这辈子要到四十岁才有可能遇到一个娶我的!”
四十岁?哼……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童昕拍胸脯保证不甘寂寞的损友,这辈子不可能小姑独处。
“你去年就说过了。”而今年,她也同样没嫁出去,“如果你飞到意大利看男友不可,就把工作辞掉去那里。”
哪有人带班可以代半年,她以为公司是自己开的吗?
“他儿子曾是你学生啊,记不记得?我老板听到是你,立刻同意了。”
童昕翻个白眼,如果她早点下楼,就不会接到这通该死的电话。
“你清楚现在景气不好,工作哪有那这么好找?要是辞掉,回台湾后我喝西北风怎么办?我还没存够嫁妆啊!”
“我没有你‘专业’!”童昕很不愿意,但是曹家姑娘讲的楚楚可怜,活像她如果拒绝,等等她任就会杀到眼前下跪似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的客户都很阿沙力,你专不专业,他们其实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只要做好工作就好,没人跟你屁一声。”
“真的吗?”童昕扬高音调,有点不敢置信。
“我保证、我保证!而且我的工作,比你想象中好搞定!”
第1章(1)
童昕打开沉重的大门,素净的脸蒙了一层灰。
百来坪的华贵豪宅,除了美的可比样品屋之外,里头冷冰冰的像是从来都没有人住过的感觉。
废话,一间空屋子哪里会有人对她吠一声?
她按惯例走到工具间放下背包,然后把长发扎起来,戴上手套穿着围裙,别上名牌,提起水桶和抹布走到客厅去。
替曹姑娘代班已三个月,一个礼拜里她有两天要来打豪宅里打扫。
打扫之前,她会在玻璃窗前,居高临下眺望着偏远看有青山,近看有城市的小棋盘的远景。
“嗯,百看不厌。”二十八层楼的景观,真不是盖的!
曹芸芸的运气显然很好,在一片不景气中,专业家事公司反而异军突起,成为新新人类可以选择的行业之一。
然后,家世清白、无不良嗜好的好友雀屏中选,顺利挤进这间公司。
曹芸芸的公司专门锁定金字塔顶端的客户层,提供最有效率的家事服务,让那些忙着赚钱或享受人生的客人,属于‘家’的那部分,全无后顾之忧。
举凡基本清洁,提供客户衣物、被单送洗,三餐也能委托专人负责。
童昕经过一礼拜基础训练,签了份合约,保证不泄露公司客户隐私。
基本上,她这‘临时工’除了服务时间比较短命之外,福利与薪水与正式职员无异,这也是童昕觉得代班可以接受的原因。
反正看看漂亮的样品屋,事后有优渥薪水可领,多少补贴她其实不算很宽裕的生活。只要让芸芸回台湾后还保有这份工作,就大功告成了。
“好啦!工作、工作。”拍拍脸,她振作一下有点疲惫的身子,有条不紊地打扫屋子。
之前客厅已经整理过,所以今天打扫范围是剩下三个房间以及厨房的部分。
她进客房把所有桌面以及摆饰全擦净,床单、被套换成新的,再用吸尘器把地毯吸过一遍。每半月换一次床单、被套,这是屋主的基本要求,感觉的出来是相当有洁癖的家伙。
童昕不觉得这间屋子有人进来住过,至少在她工作的这三个月内,没碰见任何人出入。
她还有一天要到另一个客户家打扫,屋主是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童昕偶尔会遇到她一两次。
曹芸芸说,工作三年多来,她不知道这件豪宅屋主长的是圆还是扁,除了某些条件该遵守之外,基本上很好配合,屋主从来不跟公司抱怨,所以是份凉差。
废话!没人住的屋子,哪来的客诉?童昕拔掉吸尘器插头,提起水桶、清洁剂到书房去,继续把接下来的工作完成。
半个钟头后,她换一桶水走到主卧房,准备把床罩和被单换新时,眼尖地看见灰色枕头上,多出一根头发。
棉被很平整,没有弄乱的迹象,就是多了这根头发。
她捏起头发,发质算不赖……应该不是自己的吧?
管他的!她又不是CSI鉴识员,毁灭证据就是。
童昕把头发扔进垃圾桶,转身套上枕头罩,连床单都铺好后,打算按开吸尘器时,眼前的浴室门突然打开来——
童昕傻眼的看着一个赤裸裸的男人突然冒出来。
“哇啊啊啊——”妈呀、妈呀!她会嫁不出去了!
对方显然被她的尖叫声给吓得没法反应,愣了。
她紧张的抓着吸尘器威胁他,“你到底是谁?居然无耻的光着屁股在别人家里跑!”
穆以律听到她的威胁,本来脾气要发作起来,但看她打扮确定身份之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
他浑身都是湿的,再不穿上衣服,屋内的空调一定会让他感冒。
“警告你,如果再靠近一步,我绝对会拿菜刀‘切掉’你!”她一定是遇到变态狂。
童昕很想跑,可是腿软了。
“你聋了吗?别以为我不敢!”童昕看他继续往前走,摆明见她是个弱女子而欺人,“可恶,你真的想逼我拿菜刀!”
“麻烦请你出去。”他打开衣柜拿出衬衫,背对她飞快套上衣服。
“王八蛋!你光着屁股,还敢偷拿人家的衬衫,想害我被客户砍成十段八段吗?”童昕有点急了,那件衬衫看起来贵的要死的样子,他要是穿走了,他拿什么赔给屋主?
“混账!你听不懂国语吗?还是要我拿菜刀出来 你才肯罢休!”独自面对陌生男人,如果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的腿很软。以对方少说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身材来看,要撂倒她一点也不难。
“我给你一条路选,就是你现在马上脱掉那件衬衫,然后滚出这间屋子,我可以装作没这件事情,不报警处理。”
她鬼吼鬼叫,搞不清楚状况,终于把男人惹毛了——
穆以律转头冷冷地瞥向她,从齿缝迸出话来,“我也只给你一条路走,就是马上闭嘴滚出去,告诉你这里是我家!”
客厅里,冷得像是低气压扫过。
童昕坐立难安地看着眼前男人,圆润小脸透着些许苍白。
“先生,真的很对不起!”她不断道歉,但是坐在她斜对面的男人不发一语,只是瞪着外面的天空看。
好啦、好啦!这下糗大了,她不但大骂客户,甚至看了他的光屁股,更该死的是,曹芸芸的饭碗准备被她搞丢了!
但是她刚进来时,没在玄关看到鞋子,屋里摆设无人动过,就连他睡过的床铺棉被也摊的整齐,莫怪乎她会以为没有人在。这家伙,真的如此一丝不苟喔?
“你总共说了十五遍的‘对不起’,还有没有其他话要说?”穆以律被她弄烦,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普通人会把别人的道歉算得那么清楚?他的行为再次印证她的想法。
她好想哭泣!
“呃……没有。”他口气好冷,童昕背脊窜上冷汗,“我感到很抱歉。”
“毫无新意!”
这句话劈得童昕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干笑保持很歉疚的样子。
穆以律冷淡地瞟着她,说出心里疑问:“你是不是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