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一个多月了,为了尽快找到回去的方法,他像海绵一样努力吸收这时代的新知,当然也学会了她口中的“国语”。
然而越学,他越发现这时代的可怕,一方面赞叹这七百多年来多个科学家、发明者的创意与聪明,一方面又意识到过去只为生存而战的日子有多狭隘。
这里路上随便抓一个人,只怕都过得比宋代皇帝还享受。
当他提出自己看法时,孟悦然曾微微感叹,“其实这世界也并非都那样美好的。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因战争流离失所、吃不饮穿不暖的人们,能降生在这里,是我们太幸运。”
“欸,姜缘,我发现你真的常发呆耶,有这么多事好烦恼的吗?”
他回过神,低头瞧向她。
唉,他实在不晓得该不该告诉她,从他这角度望过去,她身上那件薄薄的……咳,叫小可爱是吧?实在一点蔽体的功能都没有啊。
算了,反正除了他之外,应该也没人能从这距离角度看到了吧!
他将视线调开。非礼勿视!
“这个时代,真的有很多很了不起的创造。”还记得她第一次带他上台北,他被整座城市的高楼大厦震慑得说不出话。
她耸了耸肩,“你觉得现代了不起,现代人也常觉得古人很厉害啊,只是我们占了便宜,可以利用古人发明的东西再加以改良精进,古人却没办法。”
这话……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他知道她今年二十二岁,在他的时代,这样年纪的女人早就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可她却说她才刚完成一个阶段的学业,而且打算去一个叫“研究所”的学堂继续念书。
至于成亲?她大笑的说这年头不流行早婚了,超过三十岁才成亲的大有人在,甚至近年来越来越多女人不愿踏入婚姻。
兴许是读过书,虽然她未成亲,还是一副女孩儿模样,但却言之有物,与她交谈倒也颇有乐趣。
“好啦,到了。”孟悦然指着眼前的宏伟建筑,“这就是故宫,里面有各个朝代的文物,都是当年国民政府被打败……我是说,撤退来台时搞上的,听说他们把值钱的宝贝都带来了。”
排队买了门票后,两人一起走进故宫。
“其实我也好久没来了,上一次来时大概是国小吧……喔,就是十岁左右。”她好奇的东张西望着,“好像没我记忆中的大。”
两人走走逛逛,姜缘对其他朝代的文物不怎么上心,唯独在宋朝文物的展区多滞留了会。
那些他所熟悉的东西,就算只是寻常的器具,如今却成了历史文物,静静搁置在柜里,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复杂。
“走吧。”将所有展示品一一见过后,他开口。
“咦,你不再多看一会儿吗?”孟悦然微微讶异。
她还以为他会想待更久些呢。
他扯开唇角,“近八百年的时光距离,岂是多看几眼就补得了?”
事已至此,他不断缅怀过去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个月来他已经麻烦她许多,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你就这样莫名其妙被丢到现代,会觉得格格不入也是难免,多看几眼也没什么……”
她还在嘀咕的同时,两人已并肩走出故宫。
“孟小姐,这时代找活儿容易吗?”姜缘突然问道。
“啊?”她一愕,“你是说想找工作?”
他点头,“不知道何时才能返乡,这段时日总得找事做。”
“呃,可是你什么都没有,没学历,也没有身分证明的……这年头很难找到工作耶。”
姜缘沉默了。
他来这也一个月了,大致知道这时代每个人都有张证明身分的卡,当初他就是什么都没有,差点连医院都没法待,是这女孩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大概还有不少的诊治费,才让医院破例收留他。
再加上学历……
据她的说法,这国家每个孩子不分贵贱,从六岁开始都得去学堂读书,每完成一个阶段的学业,都会有张证明文件,而大部分的人都会像她这般一路念到二十二岁,甚至继续往上读,而他怎么可能有那些东西?
“咳咳,其实如果你真的想要……”她有些心虚的咳了几声,“我也不是办法替你弄来伪造的,只是你有想到要做什么吗?”
伪造身份证和学历对孟堂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他打算以什么为生?
“我是有些想法……”这阵子他努力吸收当代新知,电视也没少看,而在参观完故宫后,突然兴起个念头,“虽然还不是很具体,不过我前思后想过,觉得应该可行。”
“喔?说来听听。”她颇感兴趣的问道。
“就是——”姜缘突然顿住话语。
不太对劲。
过去长年征战养出他对危险的敏锐度,特别是在这样安逸的环境里,他直觉周遭有种不友善的气息。
停下脚步,他打量起四周。
“姜缘?”孟悦然困惑的回头望向他,“怎么了——”
“走。”他头一回主动拉起她的手,快步朝前方走去。
“啊?”孟悦然依旧一脸茫然,但见他表情凝重,也不觉紧张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他抿了抿唇,“你没发现?我们被跟踪了。”
“什、什么?”她回头张望,却什么也没瞧见。
“对方共有两个人。”他才刚来这个时代一个月,而且大半时间在医院里度过,根本不可能有仇敌,那些人显然是针对他身旁这小女生来的。“你究竟在哪里惹上仇家的?”
孟悦然也颇疑惑。
她不过是个小小大学毕业生,哪会去惹什么仇家?但她那历史悠远、在台湾黑白两道通吃的家庭可就难讲了。
只是孟家这代十二个孩子,唯有她这排行最小的是女孩子,整个家庭简直将她宠上天,宝贝的要命,非但不让她碰任何“家庭事业”,务求她像普通女孩那样天真无邪开开心心成长,更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
简单来说,外人虽知孟家有个小女儿,但与孟家往来的对象中,却没几个知道她孟悦然的姓名、长相。
“喂,等等,被人跟踪,我们应该在往人多的地方走吧,你怎么越走越偏僻?”在发现姜缘竟将自己往僻静的林中带时,孟悦然不觉惊道。
姜缘没说话,只在经过一幢砖屋时,拉着她躲到砖屋后。
“等等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开口。”他淡淡丢下一句交代。
她眨了眨眼,“其实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
“不需要。”他飞快打断她的话。
“噢。”好吧,她摸摸鼻子,听话的躲在他指定的位置当人形雕像。
隔了好一会儿,还真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她不由得佩服他敏锐得惊人的观察力。
当那个细碎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姜缘悄无声息地躲在转角,在对方走近的瞬间,冷不防出手。
“砰”的一声,对方被他的突袭击倒在地,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脑袋发昏的倒在地上。
另一名站在后面的男人吓了一跳,回神才摆出架式准备反击,但下一刻,一记重拳已直接砸在他脸上。
因为身家背景使然,孟悦然多少见过一些打斗,而且她那十一个哥哥和堂兄们也常互相切磋,可她还真没看过这么……压倒性的。
姜缘几乎只花两拳就解决对方,他的攻击里有任何炫技或是巧劲,纯粹阳刚的力量。
那要拥有多大的力气才办得到啊?她不觉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