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名年近六十的男子,曾经在‘银织坊’当过绣匠,当年绣技堪称一绝,使得‘银织坊’与‘金织坊’并驾齐驱,但那人天生脾气火爆,与‘银织坊’老板多次口角,最后愤而离开,可因为他的脾气不好,到哪儿都与人处不来,最后只能窝在家中帮人做些小活儿过日子,终日抑郁不已。
直到宫启先派人找上他,利用大把金钱以伯乐之姿加以说服,便成功让他答应同流合污。
假龙袍与缝制之人都被带到严一舟面前,清楚证明骆织雨的清白,已是天泛大白的时候了。
御史大人立即裁决,释放无辜遭受诬陷的骆织雨。
***
清晨的白光照射在天地万物上。
大牢的铁门被打了开来,原本睡得不甚安稳的人犯立即惊醒,没睡的也是睁着一双惶恐的大眼瞪视。
到处奔波劳累的解子焰完全没有一丝睡意,精神奕奕地再次踏进阴暗潮湿的大牢,心情却已是截然不同。
无须旁人带路,他直接大步来到囚禁织雨的牢房前,激动的望着心爱的人儿,深情呼唤:“小雨,我依照约定来带你回家了。”
先前曾小睡一会儿的骆织雨呆坐在地上,不甚清醒的眨了眨眼眸,一时间无法分辨此刻相逢是否犹在梦中,她迷茫站起身,望着兴奋扬笑的心上人,轻声低喃:“是我睡糊涂了吗?还是我仍在做梦?”
收到放人命令的狱卒帮忙打开牢房,让这对有情人得以重聚。
解子焰弯身冲入牢房之中,将一脸迷茫的骆织雨用力搂进怀中,在她耳畔激动道:“小雨,这不是梦,我真的来带你回家了。”
炙烫的拥抱、熟悉的气息、热切的言语,一再告诉她,他是真实的,他所说的也全是真的,她激动地抱住他,开心哽咽道:“我知道你会来带我走,一直都这么深信着。”
他来了,如一阵狂风卷入,吹走笼罩在她身上的阴霾,带来喜悦和希望。
解子焰将她抱得好紧、好紧,深怕她会在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激动得不知该从何说起他的喜悦。
织雨也将他抱得好紧、好紧,这强而有力的怀抱,是她今生的归宿,永远的倚靠,只消有他在,任外头的狂风暴雨再猛烈,她都无所畏惧。
恐怖的黑暗,教人窒息的绝望,皆已远去,黎明来临。
第10章(1)
金灿的阳光洒进一桌一椅皆以紫檀木打造的卧房内,没有繁复的装饰,简洁中带着阳刚。
巨大的紫檀木床上躺着一对疲累至极、交颈而眠的小情人。
为了救出心上人,解子焰奔波一日夜都没休息,当救回心爱的人儿之后,切切实实拥在怀中,感受她的呼吸与心跳,他这才有办法放松僵直了的背脊,与紧绷到快要断裂的神经。
因徐兰心、小森及小紫等人全部出城避祸,偌大的骆家杳无人烟,解子焰不放心她一人待在骆家,便将她带回家中暂住,待徐兰心等人回京才让她回家。
织雨本觉不妥,但见他为了她的事辛苦劳累,下巴已冒出青髭,满脸憔悴,再则,经过这一回差点与他天人永隔,着实吓坏她了。
原先待在大牢里,她自认非常镇定,就算真要被砍下脑袋瓜也不感到害怕,可是他的出现让她发现她根本就不想慷慨赴死,她心里是有许多牵挂的,他就是其中之一,也占了绝大部分,亦不得不承认,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坚强。
能幸运被他带离死牢,她此时此刻只想好好和他依偎在一块儿,任由他宽广的怀抱与炙热的体温安抚惊惶受怕的心。
所以她没有任何异议地跟着他回到解府,进了他的卧房,任他抱着她上床睡觉,听着他沉稳的呼吸,汲取熟悉的气息,以为不累的自己,竟也昏昏沉沉睡着了。
紧闭的门扉咿呀一声被人轻推开来,满身贵气的解夫人莲步轻移来到床边,心疼的看着相拥而眠的小儿女。“可怜的孩子,真的是累坏了。”
温柔的手怜惜地轻抚织雨的长发,一遍又一遍,试图抚平她曾遭遇的惊恐。
轻柔的扶触将织雨自睡梦中唤醒,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对着紧紧拥抱她的男人娇憨一笑,等发现他仍在熟睡时,愣了下,他的双臂明明环在她的腰际,那究竟是谁在摸她?
她疑惑的转头东张西望,旋即撞见一双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眸,本是睡眼惺忪的她马上惊醒,急着自解子焰的怀抱挣脱。
“没关系,就这样吧。”解夫人出声阻止,免得她吵醒睡得正香甜的儿子。
“夫人……”啊!真是羞死人了,所谓捉奸在床就是指现在这种情景吧?虽然她跟子焰哥哥什么事都没发生,真的只是在睡觉,可是看在解夫人这当娘的眼里,说不定会有不同解读。
她真是羞窘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没脸面对解夫人质疑的目光,更想叫醒子焰哥哥,要他好好跟他娘解释,可是他那么累了,她实在不忍心吵醒他,唯有硬着头皮豁出去了。
“别怕,没事的。”解夫人轻声道,双眼不舍的看着织雨。
先前她的确是极力反对儿子和织雨在一块儿,人言可畏哪!她如何不担心?可声势如日中天的宫家一夕之间说垮就垮,一堆高官富贾被抄家的抄家、被去官职的去官职,全都沦为阶下囚,随时会丢了脑袋。
这让她想了许多,尤其听闻织雨也落难下狱,除了心疼不舍外,她也是很焦急的,深怕织雨年纪轻轻就枉送性命,幸好苍天有眼,总算保住了织雨的性命。
荣华富贵、显赫名声皆是过眼云烟,最后剩下的,唯有真情,她又何苦为了不被人说长道短,狠心拆散一对小儿女,毕竟要朝夕相对过日子的,是这对小儿女哪。
是以她不再坚持己见,反正她本来就很喜欢织雨,若儿子能与织雨共结连理,两人过得幸福美满,未尝不是件好事。
“是。”织雨努力不去理会涌上双颊的热潮,极力自我欺骗自己姿势很正常,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她忐忑不安的看着解夫人,解夫人从前待她很好是无庸置疑的,可发生了她娘和解家叔叔的事,她想解夫人或许不会乐于见到她和子焰哥哥在一块儿。
“解夫人,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欢子焰哥哥和我在一起,但我心里只有他一人,也只会爱他,我晓得这么说很不知羞,可是能不能请你成全我们?我真的很爱子焰哥哥。”为了深爱的人,她可以抛开女儿家的脸面,求解夫人答应。
“织雨,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的性情我很了解,和子焰一样,一旦固执起来,没有人能说得动你们,你真的想和子焰共偕白首?”解夫人面色平静,不喜不怒,让人瞧不出她的心思。
“是。”织雨以再坚定不过的口吻回答,惴惴不安的看着解夫人,唯恐解夫人恼,马上命她离开。
“你可有想过,倘若你们俩真成了亲,将来要面对的指指点点可是会多到令你生厌,甚至不敢踏出家门一步,所以趁着还能反悔,你要不要再多想一下?”解夫人眼尖发现儿子似乎醒了,眼皮动了下,不过织雨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是以没能发现。
解夫人淡淡一笑,并不说破,让儿子继续装睡,好听听织雨对他的真心真意。
“我明白他人的闲言闲语绝对不会让我好过,但我更清楚的是,没有了子焰哥哥,我的人生将会是一片荒芜,旁人爱说长道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们爱说,我就由着他们说去,反正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别人说嘴。”织雨小心留意解夫人的表情,以确认她的话是否引起解夫人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