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约觉得自己今天为梁绽晴做得太多,但他目前还不想深究自己如此反常的原因。
“我已经好多了,谦谦饿了,我得去煮饭。”梁绽晴拿开韩澈放在自已额头上的手,朝他微笑,礼貌得体,并且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我叫了外烩。”
“什么?”梁绽晴还没听懂,门铃就响了。
她走过去开门,然后接下来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很快地让她明白了韩澈口中说的外烩是什么——
几名厨师打扮的男人,带着高级的食材与锅具器皿,预备在她家的厨房里大展身手,用最短的时间变出最豪华的一桌料理。
“……”梁绽晴还没来得及说出任何一句阻止或拒绝的话,韩澈就自作主张地将他们引进厨房。
“玛麻,他们是谁?”谦谦咚咚咚地跳过来问梁绽晴,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
“他们是厨师,是很会煮饭的人。”梁绽晴傻傻地回答谦谦的问题,然后觉得自己的头很痛……
韩澈居然还优雅地从厨房里转出来,自在地在她的客厅沙发上坐下,还好整以暇地接了几通公事上的电活,简直就像他是这里的国王一样。
梁绽晴越想越觉得气恼,她想冲上前去质问韩激他究竟在搞什么,但她又不想在女儿面前大发雷霆,所有想问他的问题都只能硬生生咽回去。
现在是怎样?他有班不去上,在这里想当一个普渡众生的大好人吗?韩澈要是真有那么好心,从前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无情?
“那好多厨师叔叔来我们家干么?”谦谦又问。
来我们家耀武扬威的。梁绽晴真想这么回答。
“他们是我的朋友,来煮饭给谦谦吃的,他们会煮得很好吃,不会让谦谦想吐掉。”韩澈走过来,蹲下身子与谦谦平视,宠爱地摸了摸她头顶,很有善心地解决了梁绽晴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困窘。
“好棒喔!谢谢韩澈叔叔,谦谦好饿。”小女孩张手拥抱韩澈,还在他脸颊甜甜蜜蜜地吻了一口。
“好了,谦谦先去玩玩具等吃饭好不好?厨师叔叔们等等就煮好了。”梁绽晴觉得自己的头痛不全然是因为感冒,她现在只想尽快打发女儿,好让自己能跟韩澈理论。
“好。”小女孩开心地跳到放着好多玩具的那间房里去了。
第7章(2)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用回去上班吗?”梁绽晴尽量使自己的口气不要显得那么气急败坏。
“这不应该是对一个帮了你这么多忙的人的语气。”韩澈淡淡地望进她眼底。
很好,她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一丝真正的情绪,他一向不喜欢别人防守得比自己更彻底,尤其是梁绽晴。
梁绽晴望着韩澈的眼色沉默了会儿,回想起他们稍早时在她房里的对谈……
“是因为我说了不要你管我的家务事,你就下定决心连我跟女儿的一顿饭都要干涉吗?”韩执行长?家务事?这是令他不快的关键字吗?
这算什么?他有什么理由不高兴?有什么理由大刺刺地坐在她家里?还理直气壮地为她与女儿张罗吃食?她并不恨他当年如何对她,她只是觉得他并不应该跨过那道客套有礼的藩篱,想踏进她与女儿的小小世界。
他们只是一对不经意相遇的老朋友、旧同事,就这样。
“随你怎么想,我只是同情你病了还得煮饭。”韩澈望着她少有的气恼,回答得不咸不淡地。他可是在她还睡着时就安排好了,并没有她猜想得那么小心眼。
他话才说完,不知道何时从哪儿跳出来的玛露,居然在他左右附近张望了一阵之后,跳上沙发,窝到他大腿边蹭了会儿,眯眼,一脸舒服地想睡觉的样子。
“……”梁绽晴没好气地看了玛露一眼,她养了这么多年的猫居然这么轻易就在阵前倒戈了。“不管你是同情还是怎样,你都不能随便这样干预别人的生活,你至少得问过我的——”
“韩澈叔叔,你不是说要帮我做一个好大的飞机吗?我们一起,用这个做!”
谦谦兴高采烈地,从房里拿着一堆乐高积木跳出来,打断了梁绽晴对韩澈的抗议。
“好。”韩澈站起身子,接过谦谦手里的积木,和谦谦一起在客厅里铺着巧拼地毯的游戏区块坐下。
“……”搞什么鬼?梁绽晴这下彻底地无言了。
她的厨房里是一堆戴着高帽子,完全与她是不同次元的六星级饭店大厨,而她的猫跟她的女儿抛下她,跑去缠着一个趾高气昂,她完全弄不懂他在想什么的,既幼稚又傲慢的男人。
她不过才生了一场病,这世界就已经风云变色,被外星人统治了吗?
梁绽晴觉得自己病得越来越重了……这波感冒病毒,真是来得让她措手不及……
***
韩澈双手负在身后,站在办公室偌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台北城下的车水马龙。
这几年,他顺利地站上了韩氏建筑的最高位,在商场上打了一场风风光光、漂漂亮亮的胜仗。汲汲营营地这么耕耘下来,韩氏建筑的身价跟从前相比,已不可同曰而语。
而他现在所处的高处,曾经是一个他渴求到近乎偏执的位置,但为什么当他应该感到意气风发的此时,他望着窗外那些缤纷街景,心中却只感到空虚与惆怅?
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什么?但究竟是什么呢?他却无法真正地看明白。
韩澈揉了揉紧皱的眉心,他真的不懂,就像他不明白,他今早破天荒地把所有的行程都排开,居然只为了现在在办公室里等待梁绽晴?
其实,他一点也不意外梁绽晴会来找他,甚至,她还比他预期中的晚了几天才出现。
但是,当秘书昨天通报他说有位梁小姐来电,要求与他见面时,他心底居然有股难掩的期待……他究竟在做什么啊?
就算他突然发现自己对梁绽晴旧情难忘,她都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他也不该对她有任何非分的逦想。
更何况,他对她从没有情,从何而来的“旧情”,从何而来的“难忘”?
他觉得心中那份细微的骚动,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执行长,梁小姐到了。”秘书按了分机知会他。
“让她进来。”韩澈的语调依然冰冷,他信步走回办公桌前,优雅从容地落坐。
而梁绽晴推门而入,平时总是波澜不兴的眸中,却难得地燃着熊熊火焰。
“坐。”韩澈深深地注视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前方座位,将双手交叠在桌面。
“不用,我说完几句话就走。”梁绽晴觉得自己快烧起来了。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张收据和一本存折放在韩澈桌上,毫不客气地问道:“这是什么?”
“诚如你所见。”韩澈淡淡地看了她放在桌上的东西一眼,回答得不痛不痒。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他去幼稚园接谦谦的那天顺手付了谦谦的学费,还在梁绽晴的户头里汇进了五十万,这当然是她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梁绽晴破天荒地觉得自己快要气坏了!
“幼稚园只是要你提醒我该付下个月的月费,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地替我付钱?”而且,韩澈开给园方的支票,根本就是一笔足以让谦谦念完小班中班大班都还有剩的数字。
园方竟然真的收下了那笔直至谦谦毕业前的所有学费,而她居然是拿到收据时才知道他做了一件如此霸道又恶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