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梳子,拉来她右手,放在眼前细细端详,见她心不在焉,无视他存在,他张口轻咬了下她指端。
沈安婕轻颤了下,终于正眼瞧他。“你咬我……”她后来慢慢发觉,这性冷男人只是不去爱,真让他爱了,他就如休眠火山爆发般,源源的热情也是教她难抵挡。
“就咬你。”周允宽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她看着面前镜中映现的他,笑着摇头。
见她明明心事重重还硬装无事,他抬起她的手,看着镜里的她。“手这么漂亮,就是太单调了,戴戒指一定很好看。”
她轻笑。“画图会弄脏。”她常是满手颜料、墨水。
“脏了洗一洗就干净。”他轻抚了她右手无名指后,表情平静地又说:“今天来学画的那个孩子,很可爱。”
他这样东一句西一句,讲着没什么关连性的话,令她有些困惑。“对,那个学生很乖、很可爱。”
周允宽垂眸看她半晌,启唇问道:“早上去看医生,怎么说?”
“早、早上跟你说过没事啊!”她一双明眸慌转着,不明白他怎么又提起这事。“就是吃坏肚子而已,拉几天肚子就没事了。”
周允宽点点头,墨邃目光不离她。“不用吃药?”
“……不用。”她心虚地垂下眼帘。
温热手掌突然贴上她小腹,她心一跳,抬眼见他一脸似笑非笑。“那你要小心一点,别把孩子也拉掉了。”
她像被噎住,半晌才睁着大眼问:“你知道了?”
“刘姨一回来就说了。”
“噢。”她咬住唇,不敢看他。
周允宽的手在她小腹上游移。这里孕育了他的孩子吗?真难以想象。
蓦地,热烫的眼泪落下,在他手背上留下一抹水痕,他像被烫着似的迅速挪开手,片刻才抬起她脸,看进她眼底。“哭什么?”
沈安婕不说话,只一迳掉泪,他抽了面纸把她的脸颊擦干净,一面却又教训起她来。“要当妈妈了,这么爱哭怎么行,以后孩子哭了,你也要跟着哭吗?”
她长睫颤颤,沾了点泪珠,可怜兮兮的。“你……要这个孩子?”
“我有说不要吗?”他微皱着眉看她,眉宇十分英俊,出口的话却又是一番教训。“这种事为什么不用告诉我?我不是应该第一个知道的吗?怎么还是我问刘姨才知道的?”
她瞠目结舌地看他,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
“看来我是做得还不够,才让你以为我不要孩子。”周允宽拉起她的右手,厮磨着她的无名指。“明天一起去挑个戒指,刚才摸了那么久,还是不确定你的指围,我没买过戒指给女孩,也觉得都这个年纪了,实在不适合搞那种下跪给惊喜的戏码,一起去挑倒比较实际。”
沈安婕瞅着他,细究他的话后,一脸古怪的表情。“你这样……我会以为你是在求婚。”
“我是啊!”他应得很干脆。
她蓦然红了脸,不知该作何反应,也才明白方才那一番没头没脑的话是他的暗示。了解他不信爱情和婚姻,今日能走到这一步已属不易,她不敢奢想婚姻甚至是孩子;但想不到,感情走到这一步,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自在。
在她眼里读到不可置信,他哂笑,笑意清朗,没了恒常的冷漠和疏离。“不可否认,在要你搬来之前,我从来都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不过因为对象是你,我觉得可以接受,并想试试看,本来想着你还年轻,不必这么早就步入婚姻,但现在有孩子了,只好把结婚的计划提前。”他语声突转浓沉。“你愿意吗?愿意陪我一起试试看吗?”
她不否认这一刻是如此欢欣,却也有隐忧。“可是……万一孩子跟我一样……”
他微微一笑。“像你好啊,这么可爱。”
“不是说这个……”沈安婕摇摇头。“你知道我说的是我的耳朵……”
“喔。”他表情无波澜,像是不意外她提起这个,掌心又贴上她肚腹。“如果真是那样,我像她也是最幸福的孩子,妈妈会读唇语又会打手语,也没有丧失说话能力,这么棒的妈妈一定能教出很棒的孩子,她会是最让人疼爱的公主。”
她被轻易说服了,所以有些不服气地拍掉他的手,笑着说:“还不知道男生女生呢!”
“一定是女生,像你这样可爱的女生。”他唇角淡勾,暖意渗入眼角。
“可是我好像还没有做妈妈的心理准备。”先是怀孕、然后是他的求婚,快速得让她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虽然我这个年纪了,但我也是第一次当爸爸,我们一起学习啊!”他笑了笑,突然将她转了个身,两人面对镜子,他俯在她耳畔,深眸直盯住镜里的她,说了句什么。
她的发丝挡住了他的唇,她看不见唇语,瞠他一眼。“说我坏话喔?”
周允宽笑了,微移身子,目光不移镜里的她,先是伸出食指指着自己,再伸出左手握成拳,右手手心在握拳的左手上方绕了一圈后,又伸指指着她。
那是我爱你的手语,她有些不可置信,偏偏他的手势这样正确……沈安婕眼眶微微一热,呐呐地问:“你什么时候学了手语?”
“只会这一句。”他老实承认。
她笑出来,那样甜蜜可爱。
他俯下脸,再次贴上她耳畔,一手撩开她发丝,让她确切看见自己的嘴。“我爱你,跟我结婚,好吗?”
微微的声波钻入她脆弱的耳朵,有些麻痒、有些酥软,他呼吸那样温暖,表情那样诚恳,这刻间,她像是听见他的声音似的,那样幸福。
片刻,她轻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他低笑,吻住她的唇。
在他眼里,她还是这样小,但他却也只想给她,他所能付出的所有疼爱和宠溺,不过就是被一个人爱上,然后爱上一个人而已。有她的日子,只会更美好。
***
那一夜的周允宽
“呼!看不出来这么瘦的人,也挺有重量。”吴秉贤一踏进屋子,就把几乎软瘫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放倒在沙发上。
“怎么会醉成这样?以前也没看他这样醉过。”已经睡下的刘姨听见门铃响,下楼开门见到周允宽居然醉到要人扶进门时,着急地去弄了毛巾。
“今天帮我姐赢了离婚官司,孩子判给我姐,还要到了赡养费,晚上就约我去庆祝,本来好好的,后来我问他怎么没把那个听不见的妹妹带来一起吃饭时,他就变了个样,像被醉鬼附身一样猛灌酒……”吴秉贤喘了口气,瘫坐在沙发上。
“安婕!”周允宽突然坐起身来,眼神涣散。
“现在是怎样!”吴秉贤被这么一吓,也坐正了身子,他瞪了一眼身旁的好友问:“刘姨,他沿路一直喊这个名字,那到底是谁?”
“安婕就是之前住在这里那个听不见的女孩,她——”
刘姨都来不及说完,就见周允宽靠上吴秉贤的肩头说:“安婕……你究竟去哪里了,怎么我都找不到你……我不是真的想要那么对你的……”他语气渐弱。
吴秉贤以为他大概睡着了,但随即又听他喃道:“我妈死得那么惨,爱情有什么可靠,你说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说出喜欢我的话来?你不说出来,我可以当作不知道的,你说了,我只能急着把你送走……去它的委托关系!”
他打了个酒嗝。“安婕……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