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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傻愣愣盯着他看,他倏然收回手,把手帕塞进她手心,让她自己擦。

  “中午我会去学校接你,有时间就想想你父亲从前是怎么对你们母女的,因为法官会问。”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早习惯陈述这些话。“还有,印章和身份证都带了吗?”

  “带了。”她的声音听来没什么力气。

  “记住,要实话实说,别说谎。”他交代着,见她脸色不大对,他眉眼一沉,问道:“还是不想出庭?”

  “我……觉得紧张。”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出庭作证了,而且还是指控自己的爸爸,她没去过法院,对于未知的情况,她很不安。

  他沉沉看着她,片刻才道:“不要怕,有我在。”他弯身提起公事包。“走吧。”

  不要怕,有我在。握着他的手帕,沈安婕看着他绕过车头的高大身影。

  有他在……妈妈出事时,在医院她又慌又急,是他冷静地听着医生的说明;之后他怕她被爸爸伤害,收留她住进他家;就连妈妈的后事,也是他在处理……

  她不像他,进出法庭也许就像进出自家厨房那样稀松平常,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无法不紧张,但他那句话,似乎又让她稍稍安心了些,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是可以信赖的。

  周允宽打开车门正要上车时,长眸忽地直直扫过来,清测眸光落在她脸上。她还在犹豫吗?他都这样挂保证了,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见他又是那样冷肃的目光,沈安婕一惊,急急上前拉开车门,钻入他车里。

  第4章(1)

  刘姨从房间下楼,想巡视一下门窗,见沈安婕还坐在沙发上捧着画本,她靠了过去,轻拍她肩。“你怎么还不睡?”

  沈安婕抬起脸,盯着刘姨的嘴,微微一笑。“有几张绘画课要交的图还没画好。刘姨不睡吗?”除了学科外,学校也甚重视术科能力,素描、水彩、国画是最重要的课程。

  “我下来看看门窗有没有关好,顺便看看允宽回来了没。”

  允宽?“刘姨要等他吗?”

  刘姨摆摆手。“没有啦,他常忙到很晚,有时候一点多才回来,我哪有办法等到那么晚,我是看如果他没有回来,就帮他留一盏灯。”

  “他好像都很晚回家?”下午开完庭,出了法院后他先开车送她回来,然后又匆匆离开。他似乎一直很忙碌,住在这里一段时间了,她很少遇到他,就连晚餐她也只在饭桌上遇过他一回。

  “不一定,事务所没什么事的话,他早早就会回来,不过事务所案子要是多了一点,他就会很忙,晚归是常有的事。”刘姨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刘姨是他的亲阿姨?”问了才觉不妥,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们感情很好。”

  刘姨抓来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笑得鱼尾纹都现形。“那小子脾气又冷又硬,怎么可能和我有血缘关系。”顺便送上一个不苟同的表情后,才又说:“我不是他亲阿姨,我只是他爸爸聘请的佣人,以前帮他妈妈整理家务和煮三餐,他妈妈不太会带孩子,所以他小时候几乎都是我在带,时间久了我们就像母子一样。”

  提起周允宽,她想到什么,看了看沈安婕,斟酌片刻后,问道:“我一直忘了问你,住这里习不习惯?”

  沈安婕点点头,“习惯。”

  “真的吗?”刘姨一脸不信。

  “真的啊!”她再次强调。“刘姨对我很好,我只有第一天住进来时觉得有一些不安而已,但现在非常习惯了。”

  刘姨被哄得很开心,哈哈笑。“可是你好像有一点怕允宽。”

  她想了想,一脸为难。说不怕,其实他板着脸的样子有时候她不知该怎么和他相处;说怕,他收留了她,还帮她处理好许多事,尤其下午在法庭时,他几乎是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她这边,还帮她挡掉了爸爸外面那个女人的巴掌。

  看着她的表情,刘姨心底也有数。“他看起来比较严肃,但人不坏。这几次对你说话比较凶,他心里是希望你能坚强。”

  “我知道。”她斟酌用词。“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下午开庭时,父亲将婚姻失败一事全推到母亲头上,说妻子带着女儿离家出走,非他弃母女俩不顾,说他找到了她们,想要挽回家庭,是母女俩不愿意,还声称他是为了自保才不小心重伤妻子,妻子会因此不治,并非他的错。

  法官透过一位手语通译员将父亲这些话用手语打出来让她知道,她错愕又愤怒,想着自己昨天还不愿意出庭作证,只因为她还念着血缘关系,但父亲却那么狠绝,她气愤伤心之余,也把实际情况透过手语,由通译员传达给法官知道。

  虽然她表达的都是事实,但毕竟是第一次走进法庭,她紧张不已,加上父亲的狡辩让她难以置信,在那样混乱的心情下,她几度无法反驳。幸好是周允宽,以母亲委托律师的身份出庭,在她没法反应时适时提出证据,证明父亲都在说谎推卸责任。

  走出法庭,一个女人冲上来指着她骂,说她不孝,还伸手要甩她巴掌,但周允宽及时挺身而出,将她拉到他身后,而那一巴掌直直划过他下巴。

  她不认识对方,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就是不让她走,表情凶恶地叫骂着,直到她看见女人的嘴形,说着:“她的家庭毁了,她没了老公,她的孩子没了爸,她绝对不会放过她!”她才知道原来是爸爸外面的女人。

  妈妈走得突然,爸爸是加害者,除了这些外,她还要忍受外面那个女人的指责和威胁,她一时控制不了情绪,当场在法庭外头痛哭失声。

  她觉得委屈,觉得失望,觉得难堪,她明明是元配的女儿,却要被外面的女人指责不孝,这整件事,错的人难道是她?为什么做错事的人可以那么理直气壮?为什么她就要忍受这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忘了那个女人是何时离开的,只知道她一度很激动,两脚几乎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直到情绪渐渐缓和后,她才发现自己伏在他怀里哭泣。

  当她错愕地抬起脸时,见到的他是面无表情的,虽没凶她,但也没有出声安慰她,就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垂着墨深的黑眸看她。

  良久后,他才问:“哭好了?好了我先送你回去。”

  跟着他上车后,他只是平静地开着车,直接送她回来。期间她曾经偷偷侧眸觑了他几眼,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也没气恼她在法庭外的失控。

  他的反应让她不知道怎么评断他,她知道他是个好人,也明白昨夜他对她说那些话的用意,她很感谢他,但他总是那般淡漠,行事态度强硬,又让她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刘姨不知道她此刻心里正绕转的心思,自顾自地开口道:“很正常的,跟他不熟的,都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他对谁都一样,不是针对你。其实他会那样,是因为他小时候——”话说到这,倏然止声,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者他的经历能鼓励面前这小女孩。

  “其实允宽他爸爸很不负责任,外面有情妇。”刘姨回过头,神色微沉地看着她。

  情妇?沈安婕惊愕了好几秒,她以为自己看错,盯着刘姨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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