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所出了个出卖客户的律师,也是颜面扫地。
许律师冷冷的看着她,之前的和蔼亲切和赞赏都不知跑到哪去,像变了个人似的。“你该知道你的行为对事务所的商誉造成多大的影响。”
她沉默不语。
“我们不会再雇用你,同时会对你求偿。你该明白以后也不会有其他律师事务所会雇用你了。”
她点点头。
无论许律师期待她有什么反应,她的回应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平静、冷漠,好像谈论的是中她无关的话题。
他不懂,她本来是个有野心、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也正是这份狠劲让他大大看好她,但是她似乎变了。
做出这种事的后果有多严重,他相信聪明如她不可能不了解,她原本平步青云的律师生涯更可能就此告终。
傅恩宁正要转身离开,许律师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
“你难道都不后悔?你是疯了吗?是什么值得你放弃这一切?正义?公理?别开玩笑了,我们搞法律的都清楚公理正义是看我们怎么操弄的,别告诉我你的道德良知突然冒出了头,太可笑了!”
她终于回头,看着站在昂贵豪华的红木古董办公桌后方的中年人。
那个位置曾是她向往的,不过现在她知道了坐上那个位置,得踩过多少人的尸体。
她微勾起嘴角。“我做这些事的原因,你这种人是永远无法理解的。”
许律师呆愣愣的看着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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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恩宁坐在回小镇的火车上,打开的报纸上全是有关高官跟建商勾结炒作土地的丑闻案。
在调查局的搜索调查下,陆续查出了好几件贪污的案子,让包括县长、议长等大批官员全被收押禁见等候调查。
她合上报纸,没有特别的兴奋喜悦,因为她知道为了这件事,自己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但她心情是平静的,这份平静,是她渴求多年而一直得不到的。
曾经随着功成名就,她的内心越来越空虚焦躁,现在她终于感到平静,才知道这才是她要的。
只可惜她的体会来得太晚,在丧失了所有之后。
她苦笑,看着窗外熟悉的景物,小镇快到了,她仿佛闻到了故乡的泥土清香。
只是这一回,不会再有人在那里等待她……
那个说要跟她一直在一起的人,已经不会再等她。
傅恩宁带齐了文件跟资料到王大铭家拜访,王大铭的妈妈却用最恶毒的言语咒骂她,用扫把打她,用脏水泼她。
她耐着性子,努力的跟那乡下妇人解释她要做的事——帮他们打官司,把被非法取得的土地要回来。
“甘有价好康?你又想从我们这里拿到什么好处?”
“你们还有什么好处可以让我拿?”她平静的开口。“何况你们也不会有损失,官司打输顶多就跟现在的结果一样。”
王大铭的妈妈半信半疑的把门打开,让她进来,听她说她的计划。
后来,小镇又陆陆续续有几家人开了门让傅恩宁进去。
渐渐的,人们知道她这回不是代表那恶劣的黑心建商了。她不是坏人,她是来帮他们的。
也许一直以来,大家都错怪她了……
傅恩宁在跟王家母子把出庭的细节解释清楚,并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后便起身离开。
姜宇砚从客厅旁的房间走出来,失魂落魄的看着那令他心疼的纤瘦背影。她的背脊挺得直直的,就像他珍爱的那株兰花。
“我就跟你说她真的变了,她这次是来帮我们的!”王大铭激动的跟姜宇砚说。是他把姜宇砚拖来的,他要证明傅恩宁是好人,所以要他在房间里听他们的对话。
“唉,也一直就不是坏人,是我们误会她了。”
王妈妈充满懊恼自责的叹息令姜宇砚浑身一震。
误会?!老天!他做了什么?那天他是喝醉了。可是他记得自己对她说过的那些残忍的话。想起她的眼泪,至今仍灼烫着他的心。
他让她哭了。最爱她、最相信她、最心疼她的人,竟然让她流泪了?!
他一时气疯了,因此根本就没有好好听她解释,那时的她已经准备举发赵豪雄的恶行了吧,他却没察觉的骂她、指责她。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知情呢?如果我告诉你我也一直被蒙在鼓里,你信不信我?”
她这么说的时候他该看出她的脆弱、她的伤心、她的委屈的,但他却迟疑了,该死的他竟然迟疑了?!
他伤害了她。他无法想像她这么高傲的人怎么承受得了这种伤害?
别人怎么误解她,她都不在乎,但他知道如果误解她的人是他,那对她一定是致使的一击。
是他的错。
是他一点一嘀瓦解她的以防,他好不容易才用深情软化了她刚强的心,他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能够碰触她内心的人,可他却在最后告诉她,他不相信她……
该死的!他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恩宁!
姜宇砚冲了出去,空荡荡的马路上,却已看不到她的身影。
他心疼的握紧拳头。
不!他不会允许他们就这么结束!他一定会把她追回来,求得她原谅!
六个月后
傅恩宁从法院走出来,心情是几个月来难得的轻松。
“谢谢你!谢谢你!傅律师,你真是观世音菩萨。因为你,我们才能再把祖传的土地讨回来,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对着她不断鞠躬道谢的是王大铭母子,跟几个月前她出现在他家门口、王母拿着扫把要将她打出去的模样相反,他们现在把她当成了恩人。
“没什么。当初赵豪雄他们联合黑道设局诈赌,取得土地的手法本来就不正当,只要证明他们当时是恶意诈欺,不法所得当然得归还,我只是在法庭上证明这点而已。”
“不,你做的不只是这样。”王母感激的汪流满面,差点没有下跪。“你敢跟势力那么庞大的集团对抗,还替我们小老百姓伸张正义,在我们心中你就是神。当初小镇的人全都误会你了,还把你骂得那么难听……想到以前,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
傅恩宁尴尬的扶着王母,不敢让她真的跪下去。在法庭上她辩才无碍,可是这种场面她就应付不来了。
“呃……不,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那时也是我糊涂,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就接下工作,幸好现在土地拿回来了,你们总算可以安心好好过日子了。”
“谢谢你,谢谢你……”
傅恩宁又花了些力气,好不容易才把那对母子送上回乡下的火车,然后她从火车站坐公车回家。
情况不同,她现在已经负担不起坐计程车的钱了。
回到家,门上大大的丑陋喷漆写的净是一些难听的话,那些字已经出现在她家门上好几个礼拜了。没办法,她没钱重新油漆,所以只好任由它们继续留在这里。
说实在的,她不是不了解赵豪雄的愤怒,他目前仍被羁押禁见,而她则主动替当时卖地的农民打官司,追回了一些他用不法手段取得的土地。
美国厂商看到这情况,当然缩手了,放弃原本来台设厂的计划。
整件事情发展到最后,赵豪雄可说是灰头土脸,损失庞大。
呵!想到她自己现在被事务所辞退,没有一家公司敢再用她,这“小小”的损失也不算太过分。
她回到家,锁上门。
家徒四壁很适合形容她现在的住处,但她无所谓,反正过不了一年,这房子应该就会因为她没有固定收入、缴不起贷款而被查封。到时东西少了,搬家也比较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