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咬着唇不说话,做好事应该感到心情很好,她却觉得很无奈。
“你以为我愿意吗?如果不是被自己人出卖,我犯得着这么狼狈吗?”或许因为她是局外人的关系,他不禁脱口道。
“如果不愿意,为什么不离开?不要替自己找藉口,做了就是做了,走这条路是你自己的选择,难道还有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威胁你吗?”她最不齿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我爸是其中一份子,你说我能怎么选择?”他反问。
“如果你想离开,他能杀了你吗?明明就是你自愿的,就别怪到其他人头上!”唉!前一秒才警告自己别再开口,怎么一下子又忍不住开口了。“别再跟我说话,专心走路!”
“你真有意思!”看上去应该只有国中生年纪的她,却是意外的沉稳。
“我一点都不想让你觉得有意思!”莫子茵使劲扛着他,脚步踩得很重,早知道就该泯灭良心的放着他不管,无奈千金难买早知道。
“看不出来你个头小,还挺有力气的。”
“我是被迫的。”她的肾上腺素大概今晚一次就都用完了。
拖着一个庞然大物想走快是不可能的,她只能祈祷找他的人还没追上来。
雨还继续下着,不知自己是否能平安,可贺英东的心情却还不错,甚至有闲情逸致吹起口哨——他今天的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在没结果之前大概也没定论。
“别吹!”她连忙喝止。
“为什么?”雨的声音那么大,他的口哨应该只有她才能听见。
莫子茵立刻瞪他一眼,小声地说:“难道你不知道晚上吹口哨会招来……那个吗?”
“哪个?”他还真是没有听过。
“就是……那个啊!”莫子茵对他挤眉弄眼,就是不敢说出口,免得真的招来不该出现的“东西”。
贺英东突然领悟,“你是说鬼吗?”
她瞪大眼,恐惧的马上四处张望。“你干嘛说出来?这是不能说的!”
“你真的相信这种事?”太傻了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不要再吹口哨了,专心走路!”这男人真的好重,幸好已经过了第一个路口,快到家了。
“你不相信不就没有吗?”他好心的开导她。
“你管我!走快点啦!”耐性告罄,怒意攀升,她真想把他给扔在路边算了。
“小妹妹,我叫阿东,你呢?”该死,头开始晕眩起来,步伐也变得愈来愈不稳。
“我已经十七,不小了!”
“哦,失敬、失敬,请问尊姓……大名?”糟糕!他快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了……
“不关你的……啊!”莫子茵还没说完话,身旁的男人已不支倒地,这让她傻眼了——只剩下十几公尺的距离,他怎么不能多坚持一会儿?
可恶啊!
“喂!醒醒!你不自己走,我就把你扔在这里啰?喂!”她用力推他、拍他,却不见效果;他仍是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
怎么办?!
难道真要把他扔在这里吗?好不容易都走到这里了,就只差一点距离……莫子茵看着他苍白的脸,再看看距离不远的家门,她牙一咬,收起伞,费尽全身力气将他背起来——毕竟头都剃一半了,怎能不继续剃下去;若是中途放弃,她刚才大可对他置之不理!
“我考上大学了,我考上大学了,我考上大学了……”莫子茵默念着这句话,分散注意力,不去想他有多重,只想着回到家后看见母亲终于放心的表情。
她想着母亲、想着父亲,想着快要回家了,想着美梦终于要实现,背上的重量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
“唔……”贺英东感觉到头好晕,身体好烫,可是又有些温暖,耳边没有雨声,雨停了吗?
他刚刚是不是睡着了?该死!那些人有找到他吗?
睁开眼睛,看见一名中年妇女坐在他身旁,她有些慈祥的脸庞,眼神十分温柔。
“醒啦?我已经替你把伤口包扎好了。”曾良钰伸手碰触他的额头,放心的说:“幸好退烧了,不然我就得把你送去医院了。”
昨晚女儿一身湿的背着一个男人回来,她只看了一眼就明白情况,没有多问,第一时间就只是去诊所借用器材回来帮他处理伤口,免得继续恶化。
窗外天色已亮,贺英东避开那刺眼的光芒问:“我睡多久了?”
“现在是早上八点,还早,你要多睡一会儿才能快点好起来。”曾良钰笑着说,同时起身伸出双手横过他,好像在移动被子。
贺英东顺着她的动作转头,赫然发现旁边睡着一名女孩,那是让他很眼熟的女孩,他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昨晚发生的经过——他本以为是叔叔已经找到了他,原来他还在别人家里,不过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伯母……谢谢你。”他记得那女孩说她的母亲是护士,所以他能继续呼吸全是她的功劳。
“不客气,只是举手之劳;你要谢就谢小茵,是她把你背回来,扛上二楼的,她还说因为你才让她发现原来她有当女超人的潜力,也是她照顾了你一整个晚上。”看见女儿背着比她高壮的男人,曾良钰差点傻眼——平常看来文弱的孩子,力气居然这么大!
原来她叫小茵,真可爱的名字,睡姿也很可爱——她侧向他,整个人蜷在一团,像个小婴儿似的。
看着她,他的眼神变柔了,嘴角也慢慢上扬,不过想起昨晚她大胆的行径就无法认同。“你女儿未免太无防人之心了,一个女孩子竟敢靠近我,假如我想使坏,她根本就逃不掉!”
真是个傻瓜!
曾良钰笑着解释,“那是有原因的,之前我丈夫出车祸,当时很晚了,加上曾有人制造假车祸骗钱,路上的车根本没人想停下来,也没人去报警,幸好还是有好心人停车查看,才救了我丈夫;如果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所以小茵很感谢那对夫妇,也对她爸爸承诺会尽力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原来如此……不过还是太危险了。”他真幸运,遇上她。
“她一旦认定对的事就会去做,你放心,她做事很小心,不会冲动。好了,你还是再多睡一会儿,才会好得快。”
“伯母,那她……”女儿傻就算了,总不会连当母亲的也对他不设防吧?
曾良钰看着他笑了。“虽然你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你的眼神仍然很清澈,我相信你不会欺负小茵,再说你负伤在身,她一个人对付你也绰绰有余了。”说完便离开,门并未关上。
贺英东想了想也是,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使她们要将他就地掩埋,他也无能为力,情况比较危险的可能还是他呢!
他的视线又落到她满是倦容的脸上,戴眼镜时看来很学生样,不戴眼镜……也没好看到哪里;可说也奇怪,他就是看不腻,会想一直盯着她看。
明明尚未脱离陷境,看见她却让他有着一丝安心感。
***
贺英东再次醒来,身旁的人已不见踪影,他想下床,莫子茵正好走进来。
“你还不能起来!”她紧张的喊道,人也急忙走过来扶他。
贺英东笑望着她体贴的举动,说也奇怪,平时不容易相信人的他,经过昨日居然对她产生了莫大的信任感,他心想这或许和她们毫无交集有关,不过等他离开,他们就不可能再见面了。
“我不起来,怎么上厕所?”身体好了些,连带他的心情也变好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