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告诉你,那太为难了。”大姐拉着她,话题一转。“走吧,我陪你回客房,等淮南安静下来,我想他会去找你,该由他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会吗?”玉蝉疑惑地问,觉得大姐的话教人难以理解。“他那么生气,怎么可能来找我?别看他平常总是一副很随和的样子,其实他心里狠着呢。”
古珍终于笑了。“你果真很了解淮南,看来小姑娘不简单啦!你说的不错,我小弟表面温和、内心强硬,那都是自小被我们这家人给逼的。”
“大姐为何如此说?”
大姐坦言:“古家家道殷实,爹娘连生六个女儿后,终于盼来淮南这么一个儿子接续香火,自然视他为家中之宝。一出娘胎,他就有爹娘宠着、姐姐溺着、家奴侍仆护着;三岁起,爹娘要他文武双修,养了不少师傅门客,他自己也争气,学什么成什么,极得师傅长辈们称赞喜爱,所以自小机敏过人、心性甚高。”
“那他与九儿……”
“别问我,我说过不会告诉你,你还是自己去发现真相吧。”说完,大姐将她推进门,然后走了。
独自坐在屋里,玉蝉回想着不久前发生的一切。
想着那个胆怯惧生、哭笑无常的傻孩子,想着疲惫的乳娘和哀怨的九儿,想着古淮南在听到她的谴责时,倏然充斥于全身的、一触即发的怒气;如果不是大姐出现,他说不定真会揍她。
揍她?他会吗?她不太相信他会打她,可是她却真的担心自己错了。
如果真如大姐说的,是她错了,那她等于是亲手撕开了古淮南心底的伤疤,难怪令他那么痛苦生气。
可是如果她真的错了,那么那个孩子和九儿又为什么会被遗弃?为何过去她从未听说过古淮南娶妻的事。
难道真如古大姐所说,人们惧于古淮南的压力,不敢提那事?还是她过去总是逃离男人们低俗的情色闲话,漏掉了那些议论?
玉蝉愈想,心口堵得愈慌,就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揪住了她的心。
她忽然站起来,决定再去找古淮南,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大姐说她错了,又不肯告诉她原因,那她就去找古淮南,让他自己解释。
哪怕被他揍一顿,也比独自憋死在这里强!
她走出房间,沿着刚才走过的路线,朝东院走去。
院子静悄悄的,走廊庭院里,已经看不见傻傻的全全和乳母,东院同样安静。
打扫房屋的奴仆告诉她,古家的四名伤者,已乘坐马车离开了,少主送他们出城,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离开东院后,她没精打采地在回廊内徘徊,等待着古淮南回来。
“等一下……你难道连听我说句话都不行吗?”
突然,耳畔传来说话声,那细细柔柔的腔调,不是九儿又是谁?
玉蝉诧异地抬头寻找,发现那声音,是从身侧那道被当作装饰的雕花木墙那头传来的,而她知道,那边是通往主院的廊廉。
发现那声音正在消失,她急忙绕过雕花墙;她敢肯定,就在声音消失前,她听到的是古淮南的声音,低沉而冷漠,简短而含糊。
雕花墙那头,一男一女正消失在廊廉的拐角处。
顾不上理会未经许可私闯主院有违礼数,她豁地追了过去,她要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没想到一拐过墙角,面前却是一间宽敞温暖的书斋,木雕双门大敞着,她想躲都没地方藏身,就这样尴尬地与里面的两个人,来了个面对面。
一看到她,九儿红润娇美的脸上,立刻露出惊讶与不满,那失望的眼神令玉蝉感到羞愧;再看看古淮南没有表情的脸,她想最好立刻消失。
反正她跟踪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下他再敢否认与九儿的关系,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了!
“嘿嘿,古大哥,九儿姐姐,我没事随便乱逛,以为这里没人就过来了,没想到两位在这里,那我到别处去吧。”
第7章(2)
说着她转身想溜,可胳膊被古淮南的一只大手往后一拽,撞在了他身上。
“别走,我正要去找你!”
因为靠得近,他说话的气流热热地拂过她的面颊,震动着她的耳鼓。
她急忙推他的手。“我还得去别处逛逛,现在没工夫跟你说话,等会儿吧。”
“瞎说,你当然有,不然你干么这么悠悠哉哉地跑过来?”古淮南笑着说。
“我哪有?”玉蝉惊讶他发现了她的行踪,不由抬起头来看他,却见他刚才还铁板一样的脸上布满了笑容,目光也如往常那样亲切温和。
古淮南不赞同的咂咂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说谎可不是你擅长的事,所以别再狡辩,好好待着吧,我等会儿陪你去逛。”
陪她?
玉蝉的眼睛,飞快瞟了身边的九儿一眼,她失魂落魄的神情令她心生不忍。
古大哥到底在干么?他的夫人就在眼前,他却抓着另一个女人的胳膊,宣称要“陪她逛逛”?这可恶的家伙,分明是想利用她来打击九儿!
她从心眼里鄙视欺负女人的男人,对他也不例外!
就算九儿的错再大,也是他的妻子,他怎能抛弃她在前、羞辱她在后?
“放开我,我不需要你陪!”玉蝉抗拒。
古淮南似乎没有注意她的冷淡,故作惊讶地瞪着她。“怎么啦,玉蝉,你几时改变主意了?你真的确定不要我陪你返回晋阳吗?”
“我说的,是在这里不要你陪!”见他把两件事混为一谈,故意冷落和羞辱九儿,玉蝉又急又气;再看到九儿双颊涨红,眼里含着泪水,她便用力挣脱被他抓住的胳膊,以严厉的目光,传递给他一个明确的信息:别拿我当挡箭牌!
古淮南看懂了她的暗示,随即以一个轻微的耸肩动作告诉她:就算那样又如何?那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利用你。
事实正是如此。当他在围墙边被九儿缠住时,他已发现了紧跟而来的玉蝉,烦恼的心情也因此而改变,所以就算此刻了解她发出的警告,他也没打算执行。
他的挑衅令玉蝉感到焦虑,她决定把话说开,免得他利用她继续伤害九儿。
“是的,我不需要你陪。”她看着他重复,希望自己的眼睛能说服他。“你应该陪九儿姐姐,不管怎么说,你都该听她把话说明白!”
她既含警告又带着恳求的目光吸引了他,那明亮锐利的眼神,一点都不像她稚气的外表,仿佛有种探索他人内心秘密的力量。
而当她全心全意地,想要保护一个她以为需要保护的弱者时,那义无反顾的神态,令古淮南心口涌起温暖的潮汐。
他口干舌燥地注视着她闪亮的瞳眸,声音已经平稳。“我已经听她说得太多,也早已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所以没必要再听了。”
他平静的声音显得如此冷漠和遥远,玉蝉怕他走掉,而她也还没替九儿讨回公道,于是她连忙抓住他,转向沉默的九儿。“九儿姐姐,他就在这里,你别怕,把昨夜你告诉我的话再对他说一遍。”
九儿面色苍白地看着玉蝉,再看看古淮南,见他正以有趣的目光凝着玉蝉,她感到喉头堵塞,说不出话来。
见她不说话,玉蝉急了。“九儿姐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古少夫人?”
九儿的视线犹豫不定,但最终仍点了点头:“是……”
“曾经是。”古淮南插进一句打断她,立刻换来玉蝉责怪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