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才走没多远,阿图就听到身后传来呼唤声,本能地回头。
一名太监气喘嘘嘘地朝她跑来。“格格等等奴才……”
阿图确定对方是在叫她,于是停下脚步。“找我有事?”
“奴才刚去永和宫,没见到格格,还以为……格格回去了……皇上……皇上听说格格在宫里,传格格觐见……”太监说得断断续续,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能获得召见,她没有太大的受宠若惊。
对于皇帝,一个不能相认的生父,阿园心里的感觉很复杂,当年把她交给别人抚养,也是有苦衷的,因为她的生母是汉人,还是戏班班主的女儿,身份低贱,所以她也不怨的,因为自己已经很幸福了。
“请跟奴才来!”太监不晓得她在想什么,只顾着在前头引路。
她当然不能说不去了,只能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跟以后一样笑嘻嘻地去见皇帝,这是阿图唯一想到的方式。
第3章(1)
晴朗的好天气总是让人心旷神怡。
御花图内,身穿龙袍的皇帝兴致高昂的走在前头。左边是皇后,右边则是皇贵妃,身后则是较为受到重视的妃嫔、贵人,以及几位宠信的大臣,在众多太监、宫女的伺候之下,浩浩荡荡地走在奢华富丽的皇家图林之中。
“……今儿天气真好。”皇帝呵呵的笑说。
皇后和皇贵妃自然开口附和。
接着,皇帝索性伸出两手,各牵着皇后和皇贵妃。“江南这时候一定也是如诗如画,那是朕梦寐以求的美景,可不能错过。”
这话一出,走在后面的英颢尽管面无表情,但是内心不禁也要摇头叹息,因为皇帝每一次南巡,就是一次劳民伤财。
英颢想到三年前自己也曾劝谏过,好不容易才让皇帝暂时打消念头,不过这一回木已成舟,已经没人拦得了了。
“唉!”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把英颢的心思拉回来。
他眼角一瞥,瞅见左前方那道穿着紫色旗装的高挑纤细身影,这回他只需一眼就认出对方是谁,不想多去留意,偏偏还是多看了两眼。
明明跟姐姐一点都不像,也没有姐姐来的聪慧,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引起他的兴趣,英颢也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
“脚好酸……”阿图在嘴里嘀咕着,还故意倒着走,好落在后头,最好别让人发现,才能趁机偷懒一下。
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早知道就别进宫了。
阿图心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没人会看见她在做些什么,便弯下身子,脱下花盆底,揉着脚趾头,有时还真佩服宫里的女人,可以一整天穿着这种玩意儿,还真行。
“咳!”一声不大不小的假咳,像在警告她别做出这种不合宜的举动。
她慌忙直起身子,下意识的往右手边看去,正好瞥见一张清冷无波的俊脸,正用着不太赞同的眼神瞪着自己,不用问也知道刚刚的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怎么又碰到你?今天还真的是不宜出门……”阿图嘴里忍不住咕哝,老是遇到不想见到的人,让她觉得很无力。
英颢轻轻蹙着眉头。“这是在宫里,注意自己的仪态。”
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就算仗着皇帝喜爱她,可以没有规矩,但是看在其他人眼里,就容易落人口实。
“我……”多说多错,阿图可不想又被骂。
“还不快点跟上!”英颢用着不大的音量低斥。
她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犯不着关心,不过见她总是大而化之的愚蠢举动,以及说话不经脑袋的行为,实在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尤其是在这座紫禁城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虽然想当做没看见,却又觉得有些良心不安。
阿图斜睐一眼,心里不禁困惑。“你可以不用管我,尽管走你的。”
要是这个男人真像阿玛说得那么坏,大可以袖手旁观,反正也不关他的事,可他还是提醒自己了,虽然口气很差,但也算是好意……阿图不知道该相信谁,难道佟家的人就真的都很坏?
“走快一点!”他又低斥。
“我知道,你不要催……”她的脚趾头很痛。
不知何时,走在前头的一行人全回过头来。
皇帝眼露精光,捻着胡子,在不远的另一头朗声笑问:“你们在聊些什么?似乎聊得还挺愉快的,说来给朕听听看。”
眼看两人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英颢神情不变,不过心里可是波涛汹涌,想着该怎么跟皇帝解释,阿图则捂着嘴巴,委实慌了手脚。
“臣惶恐。”英颢上前下跪请罪。
“回皇上……”阿图也咚的一声,跟着在英颢身旁跪下,因为动作来得突然,头上的扁方还用力的晃了几下。“咱们没再聊什么,只是……对了!是阿图的手绢方才不小心掉了,佟爵爷瞧见还好心告知,如此而已。”
说着,她不忘举高攥在手心的白色绢帕,证明所言不假,就是不想因为自己的错,拖人下水。
“英颢,真是这样吗?”皇帝笑睇着跪地俯首的一等公。
“臣惶恐。”英颢有些意外阿图会帮他解围。
“呵呵,不用惶恐,朕也没有生气。”皇帝看着跪在面前的这对年轻男女,面露深思状。“这些日子朕一直在考虑这次南巡要带谁一块儿走,说多一点人才热闹,现在终于决定了……”
英颢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希望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就你们两个吧!”皇帝互击了下掌心,哈哈一笑。“英颢、阿图,朕这次南巡,你们两个也一块儿随行,这可是圣旨。”
“嘎?”阿图仰起螓首,满脸错愕。
“……谢皇上恩典。”英颢俯低俊首地谢恩,只有他自己知道脸上的表情有多无奈,以及内心盛满熊熊的怒火。
听到英颢开口谢恩了,阿图才回过神来。“谢皇上恩典。”
皇帝满意的颔首。“好了,咱们继续往前走。”
当一行人随着皇帝渐行渐远,英颢和阿图还跪在原地。
“我……”阿图保持跪姿。呐呐的开口了。
英颢从原地缓缓的爬起,低垂俊首,折着马蹄袖。
“不过也是你先跟我说话的……”阿图也跟着拍拍袍摆上的灰尘起来,抬起螓首,觊间英颢双眼怒瞠、脸色铁青、额际青筋突起,活像要扑过来咬人,声音陡的变小了。
方才真的不该多管闲事,也根本不需要理她,英颢抽紧下颚,拼命按耐住满腔怒火,却只能悔不当初,懊恼自己一时的心慈手软。
“你、你要骂就骂好了……”阿图见到总是面无表情的男人,死板板的一张脸孔变得狰狞,还真有点可怕。
“以后离我远一点!”英颢几乎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
“我又没错!”阿图也被激怒了。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如果这女人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他更气自己无法视而不见。
闻言,阿图差点气哭。“我不是也找理由在皇上面前解释了?”
“以后最好离我远一点,免得自己的愚蠢也害了别人。”英颢毫不留情地撂下警告。
说完,他便快步跟上皇帝一行人。
我又没错!阿图在原地挥动拳头,又气又恼,还有这委屈。
原来在那男人眼里,自己真的那么惹人厌。
清明时节,早上下了雨,直到午后才渐渐停歇。
傍晚过后,英颢从健锐营回来,才踏进家门,就听说姐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