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喜欢那种个性热情大胆,最好是敢于主动表达心意的女人。”阿图想到阿玛曾说那个姓佟的似乎对异性没什么兴趣,甚至是不屑一顾,要是有女人主动示爱,不晓得会有什么反应,一定很好玩。
不过才这么两句话,一干还未婚的女眷便将阿图团团围住,跟方才的态度完全相反。
“你是说真的?”
“要热情又要大胆,还得主动?”
听了这番话,有的面有难色,有的则跃跃欲试。
这些女人刚刚还口口声声地威胁她,这会儿有求于人,态度就变了,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真是有够现实的。“我是这么听说的,信不信就由你们了。”阿图很不负责任地回道。
“格格吉祥。”一名南府的小太监来到阿图跟前打千。“时辰差不多了,格格也该准备准备。”
阿图这才想到差点忘了还有正事要做。
“走吧!”她收回瞪视的目光,跟着小太监离开。
此时在宁寿花园的那一头,英颢可以感觉到背后有道不善的目光正瞪着自己,不过他的眼瞳依旧波澜不起。
或许该说他已经习惯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无论是嫉妒还是怨恨,都不会影响自己,因此也不需要回头寻找目光的来源。
只见不过年方二十四的他身穿绣有九蟒的补服,头戴插有双眼花翎的暖帽,颀长伟岸的身形走在一群同样身穿朝服的贵族、官员之中,显得格外耀眼,堪称俊美的五官甚至找不到缺点,唯一可以批评的就是那张可以说是不苟言笑的淡漠脸孔,喜怒哀乐都不形于色,加上两道入鬓的浓眉底下,一双漆黑眼瞳,总是眸光深沉地打量众人,应对进退看似拘谨有礼,但天生的气势却令人不敢小觑。
英颢将注意力放在身边几位亲王和十二阿哥身上,不过没有介入他们的谈话,从表情看来似乎听得很专心,但只有他才知道自己正在想些什么。
姊姊是不是也进宫了?这世上能让他分心、脸上能出现不一样表情的,也只有同胞所生的亲姊姊,即便早已嫁为人妇,如今还是三个孩子的额娘,对英颢来说,是谁也无法取代的存在,更是如今在这世上他最爱的人。
“……在想什么?”十二阿哥开口笑问。
闻声,英颢才回过神来,发现那几位亲王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一旁,跟其它人聊了起来,只剩下他和十二阿哥。
“没什么,只是在想皇上真是好兴致,以往只是要王公大臣陪他听戏,今儿个连他们的家眷都邀进宫了。”他随口回道。
十二阿哥抚着唇上的两撇胡子。“皇阿玛喜欢听戏,又爱热闹,我倒是不意外,意外的是你这回没有佯病请假。”
“十二阿哥见笑了。”虽然两人在辈分上是表兄弟,不过对方可是皇子,英颢还是谨守以礼,不敢放肆。
再说,若不是以为雅朗阿……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英颢还是很不甘愿叫那个男人一声姊夫,以为对方会带着姊姊一块儿进宫,这样他们姊弟俩也能说上几句话,要不然早就找借口推辞了。
“这儿只有咱们,就不必跟我客气了。”十二阿哥抚胡笑睇着眼前小了自己十来岁的表弟,少年得志而猖狂的例子,在朝中可以说是普遍现象,不过他却从不耍威风,这就不是任何人都办得到。
“多谢十二阿哥。”英颢淡淡地回了一句。
“今儿个进宫的女眷当中,有不少还是尚未论及婚嫁的,要是有看上眼的就跟我说一声,我这个表哥替你说去。”十二阿哥打趣地说。
“多谢十二阿哥,不过这事儿急不得,还是随缘吧。”就是因为不想娶妻,当年才会顺势请求皇上恩准,由他自个儿来选择福晋,除了拖延之外,也不想被迫娶个不想要的女人。
十二阿哥笑叹一声。“真不知道是你眼光太高,还是缘分还没到,就连皇额娘都开始担心你会打一辈子光棍,佟家从此无后。”
“皇后娘娘多虑了,佟家还有几位堂哥和堂弟,他们都已娶妻生子,不至于无后……”他不想娶妻,只是因为这世上没有一名女子比得上姊姊。“时候到了,自然就会娶。”除了姊姊,他不会对任何女子动心。
因为女人对他来说,没有所谓的美丑,若非必要,根本记不住长相,更别说进入他的眼帘,甚至在心中停驻了。
就这样,英颢跟着十二阿哥在宁寿花园中一面赏花一面说话,直到差不多未时左右,有内侍来报,皇帝处理完公务,已经移驾畅音阁,所有的人这才纷纷前往目的地。
畅音阁位在宁寿宫东侧,是紫禁城中最大的一座戏台。
而畅音阁北面的阅是楼,是帝后观戏的地方,能够来到这儿,即便只是站着,也是莫大的殊荣。
英颢在太监的引领下,来到阅是楼,由于皇后娘娘凤体微恙,不克前来,所以在座除了皇帝之外,就是皇贵妃,以及几位亲信重臣,他则是最年轻的,自然受到不少瞩目,至于那些目光代表什么,他并不是太在意。
当戏幕慢慢拉开,对赏戏向来就没兴趣的英颢,不着痕迹地打量坐在回廊下头的无数张脸孔,希望能在里头看到姊姊。
第1章(2)
“……那是阿图吗?”皇帝惊喜的叫声将他的心思拉了回来。
坐在皇帝身边的皇贵妃娇柔地回道:“是啊,皇上,阿图为了让皇上开心,可是练了好久。”
年过半百的皇帝笑弯了眼。“呵呵……今天朕真是开心……”
闻言,英颢将视线落在大戏台上,记起今天演的是“林冲夜奔”,就见戏台上的武生有着修长的身段,步法和眼神也还算到位,正专注在表演上,就见“他”右手提大带、左手握剑,一路被人追杀,有冤无处诉,彷佛这世上再也没有他容身之处,仍然以无畏的气势唱着曲牌。
“……数尽更筹,听残银漏,逃秦寇。好教俺,有国难投,哪答儿相求救?欲穷登高千里目,愁云低锁衡阳路。鱼书不至雁无凭,几番空作悲秋赋……回首西山日影斜,天涯孤客真难渡。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扮演林冲的武生用着生涩的唱腔,努力地演好这个角色。
“好……阿图唱得好……”皇帝又是一阵鼓掌叫好。
“臣谢皇上夸奖。”此刻同样也站在皇帝后方的中年男子,也就是吏部尚书兼军机处行走恒博,听到女儿阿图受到皇帝赞美,赶紧谢恩。
“朕可不随便夸人的。”皇帝呵呵笑说。
皇贵妃在旁边帮腔。“阿图知道皇上喜欢看‘林冲夜奔’这出戏,听说这阵子天天苦练,连嗓子都唱哑了。”
“真有这回事?”皇帝顿时眉开眼笑。“待会儿把她叫过来,朕可要好好奖赏一番才行。”
冷眼旁观的英颢在心里细细斟酌着,据他所知,吏部尚书恒博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满达海他自然认识,女儿倒是没见过,不过就算见过也不记得了,只知道这个女儿在两年前被封为和硕格格,曾经引起不小的揣测和谣言,如今看来倒真懂得讨皇上开心,虽然看不见皇帝的眼神,但是从声音就能判断对她的喜爱,皇帝向来就多情,这是朝中上下皆知的事,因此后续的进展值得好好观察。
待整出戏落幕,扮演林冲的武生被请到了阅是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