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好呀!要记得联络哦。”
陈阿好今天心情大好。余家琪对母亲的行径实在很反感,但在这个场合里,她既不能生气,也不能拍桌走人,她只能微笑再微笑,笑到脸都僵了。
余家琪安排白秋虎跟她坐同桌,也就是亲友桌,因为余家洁跟国中同学都没联络,会发喜帖给白秋虎,也是因为喜帖是白秋虎跟余家洁硬讨来的。
婚宴开始,丰盛的菜色陆续上桌,余家琪这一桌不是舅舅阿姨,就是表弟表妹、堂哥堂姐的,反正都是陈阿好娘家那边的人。
白秋虎贵为总经理,始终笑容满面地替一桌子老小服务,不是倒饮料就是倒酒。
小表妹带着揶揄的口吻说:“二表姐,你完蛋了,大表姐已经嫁出去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二姨可是把全部的火力都集中在你身上。”
大家都看得出陈阿好除了当主婚人,另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把余家琪努力推销出去。
余家琪叹了口气。她其实很讨厌被当猴子看,可是她无法可想。“没关系,今天是我姐的好日子,我只能随便我妈了。”
大姨笑说:“家琪,你看家洁嫁得这么好,那个新郎长得又帅又有好工作,你真的要加油啦。”
余家琪只能苦笑。
不过,一旁的白秋虎却感到很呕。他长得这么高壮,怎么会被忽视得这么彻底?因为一开始余家琪就向大家介绍,他是余家洁的国中同学,大家压根就没有把他和余家琪联想成一对。
白秋虎看得出来余家琪虽然不满母亲的作为,但是无法拒绝,毕竟这是喜庆场合。
看得他只能气得牙痒痒,几次想冲出去却又隐忍下来;在余家琪还没点头承认两人关系之前,他绝不敢躁进。
人家是新郎和新娘敬酒,陈阿好却是在新人敬完酒之后,打算再拉着余家琪去绕场敬酒。
“我不要!”余家琪已经忍无可忍,她的脾气已到达爆发边缘。
刚刚宾客进场时,母亲大人就已经带她绕场一周,哪里有未婚的男人就往哪里钻去,简直比推销员还像推销员,卖力地宣传她未婚的事实,希望大家多多帮忙介绍适合的对象。
她未婚有这么丢脸吗?
需要母亲这样宣传?
难道不能让她好好当个伴娘吗?
她真是糗到想要遁逃到厕所去避风头,可是又不能丢下新娘不管。
“我是为你好,你的个性就是这么古怪,今天这么大好的机会,不然你去哪里认识这么多的人?”陈阿好用那台湾国语及十足的力道责怪女儿的不是。
“我不是动物园的猴子,干嘛一直叫我出去给别人看?”
陈阿好压低音量:“什么猴子!你说到哪里去了,幸好这里都是自己的亲戚,你就不能乖乖听话?你看看家洁,就是因为听我的话去相亲,才相到这么好的对象。”
为了不再被人品头论足,余家琪只好使出手中的王牌。“妈,我跟你说过,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陈阿好仍是那副不相信的嘴脸。“你有男朋友,那你今天为什么不带来?你不要再骗我了啦!”
“谁说我没带来?”余家琪一手牵住白秋虎搁在桌上的大手。
白秋虎没被惊吓到,因为他时时拉长耳朵在注意这对母女的对话,他反应灵敏的咧嘴微笑,反握住那只小手。
“伯母,我就是家琪的男朋友。”
哇!真是比八点档连续剧还引人入胜!同桌的亲戚都张大眼,拉长耳朵,没人敢打断,专注等着剧情发展下去。
“你不是说他是家洁的国中同学吗?所以才麻烦他去载你阿公阿嬷?”陈阿好无法相信。
“他的确是家洁的国中同学,我又没骗你。”
“那……”
“那他也可以是我的男朋友。”
陈阿好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白秋虎身上。“你真的是家琪的男朋友?”
“伯母,我真的是家琪的男朋友。”白秋虎态度诚恳,语气郑重。
白秋虎该庆幸自己今天穿西装打领带,脖子上的金项链、手腕上的金手表早在跟余家琪重逢后就已经卸下,此刻的他没有江湖味,就像阳光消防猛男。
“那你姓什么叫什么?今年几岁?在哪里工作?”陈阿好没为这突发状况而乐昏头,反而丢出一连串问题。
“妈……”余家琪急急打断母亲的审问。
“伯母,这是我的名片。”白秋虎从西装口袋拿出名片夹,抽出一张名片递给陈阿好。
陈阿好眯了眯眼,老花眼让她看不清楚名片上的小字体,于是她将名片交给身旁的小女生。“念给阿姨听,上面写什么?”
“好。”小表妹按照名片上的字念:“吉安营造工程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白秋虎。”
当小表妹将白秋虎的头衔念出来,马上引起一桌子的人惊呼。
“总经理?”陈阿好一脸不信,看看余家琪的害羞模样,再看看白秋虎那笑得很得意的样子。“你会不会多念一个字?”差一个“总”字可是天差地远。
“二姨,我没看错啦!”
于是小表妹手中的名片被其他人拿走,大家都好奇得要命,然后一个传一个,把白秋虎的名片传了一圈,才又回到陈阿好手中。
亲戚们开始对白秋虎品头论足,除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外,都大力地对白秋虎赞赏有佳。
“阿好呀,家琪这个男朋友体格这么强壮,长得也很帅,还是个总经理,你以后要好命了。”某个舅舅说。
“吉安营造我好像听过,那天在电视上那个股票名嘴老师还要大家去买这支股票。”某个阿姨说。
“那表示公司很大,不是小公司喽。”某个表哥说。
“你……余、家、琪!”陈阿好气得火冒三丈,因为她闹了个大笑话。“你有男朋友,干什么不早说?!还害我到处帮你介绍!”
“我早说过等忙完家洁的婚事就会带他回家,是你自己不相信我的。”能将母亲大人一军,看见母亲大人这种哑巴吃黄连的惊吓样,余家琪觉得心里非常爽快;平时老是被母亲逼婚,这下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陈阿好被堵得无法反驳。这下可糟了,她刚刚可是一连答应了十几个婆婆妈妈要让余家琪去相亲。
白秋虎乐得眼眸只剩一条线,不论余家琪是真心想承认他的身份,还是迫于无奈,他都一扫这半个月以来被忽视的阴霾。
在阿姨、姨丈、舅舅、表姐、表哥、表妹的起哄下,余家琪为白秋虎一一介绍。
余家琪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虽然能反将母亲大人一军很有快感,但万一她跟白秋虎是无言的结局怎么办?
经过她这么大声的宣传之后,那她以后要怎么在亲朋好友间立足呢?
第九章(上)
该再怎么追求一个女人,或者该怎么讨好一个女人,已令白秋虎不知所措。
“阿发,我问你一个问题。”白秋虎以手掌撑住脸颊,手肘撑在桌面上,一脸苦恼。他得找个军师问问,或许才能排解心头的疑问。
“老大,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你也知道我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杜友发自吹自擂,脸皮厚到跟墙壁一样。他与白秋虎之间隔着一张大办公桌,看着老大一脸的愁绪。
“阿发,你追过几个女人?”白秋虎不问杜友发交过几个女朋友,而是问追过几个女人。
现在是晚上八点,两人忙到此刻还没吃晚餐。夜色笼罩这个繁忙的城市,白天还不觉得寂寞,当短暂卸下工作的空挡时,那股孤寂猛然袭上心头,让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