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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要救我。”脸上红痕在暗中变得模糊。“她说,她能救我。”嘴一咧,他诡笑问:“你说,我该不该让她救?”

  燕影很聪明地保持沉默。

  “难得有人要救我,这么心甘情愿的,我不依她,都显得我不够大度。”

  燕影还没摸清上官姑娘的底细,但却十分清楚,那位姑娘上辈子八成造了不少孽,正所谓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业障太重,这辈子才会踏进魔星主子的迷阵里,等着被玩、被捏、被搓圆揉扁。

  诡笑继续。“见我脸红,她也脸红,嘿嘿,有人见我这模样,还会脸红,是很自然地红了脸,可没中我的咒术,妙哉。”精锐目光一烁。“原来这才叫高段,不施咒术也能玩人,挺有一些意思的,你觉得呢?”

  燕影一脸严肃,一整个大气凛然,万般地义正词严,答道:“属下觉得,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是她自个儿闯进来的,拿她当药来补身子,此乃天意,天意不可违。”上官姑娘,你就认了吧!

  虽是透出诡谲的阴凉笑音,倒也相当好听,笑声在林间徐徐荡开,有几分恶意,有几分欢愉,更有好几分认真味儿。

  “这话我爱听。”

  第2章(1)

  密室内,靠着一盏白玉磨成的镜灯发出微弱却温润的光。

  她抓紧时机,按师尊之前教过她的方式,连续扳动三处机括才得以踏进。

  “师尊?”抱着最后一丝希冀轻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亲眼见到师尊遗体,她不信师尊已亡故。

  左臂适才挨了大师姊一剑,血滴滴答答流,她也不理,瞠大两眼,直想看清楚密室之内。

  她失望了,握剑的手不禁发颤,脸色惨白如鬼。

  突地,白玉镜灯闪烁一下,她一愣,双眸发直,瞬间异变又起,密室内大放光明,亮如白昼。

  太过刺目,她本能地抬手挡光,听到师尊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声音忽左忽右,时而响如雷鸣,时而温柔似抚,那声音说了许多,却无法回应她的问话,只是不断交代,一再、一再地叮咛——

  “往南边去,把本门令牌带好,千万不能弄丢……”

  “找到“刁氏一族”,净儿,你会找到的,有那块令牌,它会领着你找到他们……”

  “找到了,就知道该怎么做,别怕……净儿,别怕……”

  那声“别怕”轻柔带笑,让她难忍泪水,闭起眸,感觉有柔风拂过她的湿颊。

  “……师尊?”

  啪!回应她的是一声跪响。

  她猛然张眼,密室中已回复幽静,白玉镜灯却从中裂开,碎玉剥落。

  她在镜灯裂缝内找到用以当作掌门信物的玄铁令牌。

  ……她是否找到了?

  上官净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迷乱感。

  被带出南蛮野林已有大半个月,刚踏进这个地界的头些天,她因连日赶路,沿途还得小心行踪,再加上似乎有点水土不服,一向强健的身子骨儿大受考验,竟让她在榻上连躺了三日。

  她不是病了,只是周身虚乏,终日甩不脱昏沉。

  救她出那座野林的男子仅冲着她徐徐扬笑,还替她切过脉象,说这是吸进过多瘴气的余毒,喝几帖汤药,再好好歇息便可。

  待她当真清醒,下榻行走不再足下虚浮时,才得以看清这处建在水源地的竹坞,里里外外究竟长什么模样。

  竹坞占地甚广,有内、外敞厅和藏书量颇丰的书屋,东翼的几间房全归主人家使用,她被安置在其中的一间雅轩,离主人家的寝房其实过近了些;但此地南蛮,她又出身西海玉灵峰,中原那套严谨的男女之防不适用于此,而主人家既如此安排,她也坦然得很,只管住下。

  竹坞位在高处,地底有水冒出,水量不大.切出的水道却直如箭矢。

  这道箭泾由高处直直往下流,宽不过半臂,流过坡地,穿过竹林,然后在那片茂盛的野林里开始蜿蜒,慢慢拓开宽度和深度,流到最下方时,便成村民们灌溉作物的用水之一。

  至于竹坞的拥有者凤锦,则是个很“主随客便”的主人家,除之前随口问起她来此的目的,便再不过问她任何事。

  留她住下,为她备好三餐,他特意拨给她的那间轩室,每日均有人趁她不在时进房收拾,添换新茶和脸盆水,再摆上一篮子新鲜果物。

  这时节恰是春夏之交,岭南一带荔枝尚未采收,然这儿的红荔却抢先熟透,皮薄肉实,鲜嫩欲滴,她从不知自己会这么贪食,总一颗接一颗,很难戒断。

  自能起身,她悄悄探过竹坞前后地形之后,就开始走访不远处的几个村落,凤锦也不拘着她,随她来去,怕她再受瘴气之苦,还给了她一个大香包,更从自家园子里摘来一大把薄荷凉草,叮嘱她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她很感激他。

  真的、真的很感激啊!

  原想,进村子里打听“刁氏一族”的消息,若有个方向,她方能尽速动身,别再继续打搅凤锦,哪知道东、西、南、北几个村落的人全给了她相同答案,他们告诉她──“刁氏一族”就住当地。

  就、住、当、地!?

  简直一头雾水啊!

  她努力再查,确实寻访到不少姓“刁”的村民,北村甚至半数以上的人都姓“刁”,她不死心地追问,把那枚珍之重之的玄铁令牌都取出来示人了,还是问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所以,她算不算已找到所谓的“刁氏一族”?

  有谁能给她指条明路?

  师尊说,只要找到他们,就知下一步该怎么走,但她还是茫茫然,毫无头绪。

  再有,这儿的村民们朴实归璞实,却相当诡异啊……

  一开始还挺寻常,但,当他们得知她正暂住在凤锦的箭泾竹坞时,他们的表情和眼神……很耐人寻味。

  是的,耐人寻味。

  有些村民似乎欲说什么,支吾半晌,仍把话倒吞回去;有些人则两跟发傻,然后带着不容错辨的怜悯上上下下直打量她,最后再留下一声重重叹息;更有不少人像瞬间被点了哑穴,任她再如何费劲追问,也不愿再多说一字。

  为什么?

  为什么?

  ……是因为凤锦不太寻常的外表吗?她不得不这么想。

  近傍晚时分,南方天际依旧清亮,却已见得到月影,淡淡的一轮土色,等待在天色尽寂之后,越绽明光。

  她尾随在那道修长身影后头,脚步放得极轻,悄悄跟着。

  她不是故意要跟踪凤锦,而是从小村落返回们坞途中,不意间瞧见他,等她意会过来时,早已不自禁跟上他的步伐,维持着一定距离。

  他像似穿惯了白衫,今儿个的白色衫摆竟沾上不少湿泥。

  一头长发随意束在颈后,他双肩背着一只竹篮。

  今早两人同桌而食时,他笑笑对她说,他会深入那片莽林采药,看来颇有收获啊,他背上的竹篮都快被塞满。

  老实说,她不知他算不算是一名医者。

  他的竹坞前后左右都辟地为圃,栽种好几味汉药,也种了不少果菜,连甘蔗都有十来根;除此之外。更有一些她见也没见过的玩意儿。他说,那是南蛮一带才有的香树和馨草,可作薰香料,用以医病、薰染或驱除虫蚁。

  她因虚沉而卧榻三日,所喝汤药便是按他亲手开出的药单子抓配熬煮的,但若说他是大夫,这大半个月却不见半个上门求诊的病患。

  说来说去,村民们对他仍多有忌惮,皆因他异于常人的外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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