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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净,你让我找了好久,找得好苦。

  女人眸中蓄泪,溢满,顺着匀颊而落。

  她故作坚强笑着。

  你待我情真意切,我却辜负了你……

  女人怔怔然,静伫不动,任由对方为自己拭去珠泪。

  我心里一直有你,我也知道你放不下我……

  回去吧,好吗……跟我在一起,你不欢喜吗?

  女人并未辩驳,两汪泪水涌得更凶,放纵对方一次又一次抚触她的湿颊。

  静寂过后,仍是静寂,他脑中无丝毫想法,仿佛整片野林在瞬间转为荒芜,他神魂凝住,无喜乐,亦无哀怒,但双目无法栘开,无法从那对男女身上移开。

  他不清楚自己欲做什么,仅死死看着,胸中与丹田间有股热气往来流窜,该抑制吗?不晓得。

  他任其奔流、鼓胀、躁动,凤目仍直勾勾看着,收映眼前一切……然后,有剑芒烁烁疾挥,笔直朝他袭来,他没躲,如怔住似立定在原处,然,两道诡光别过瞳底,他薄冷嘴角已着魔似扬笑。

  他看着。看着。

  他。看着。

  “凤锦!”上官净甩开傅兰舟的手,御风剑随即出鞘,她拔身朝他窜去,飞窜的同时,长剑往后出招,将有意拖住她的傅兰舟逼开一大步。

  她人在半空,剑又朝前一伸,堪堪架住大师姊李云衣那把凌空剑,唰地斜划,将那距离凤锦陶口仅余半寸的剑尖狠狠架开。

  “走!”她用力抓住丈大的手,疾退,持剑的一臂连连使招。

  此时二十余道身影扑击而来,这些打手功夫不强,但靠的是人多势众,他们群起而攻,纠缠不休,而她的御风剑法招招狠辣,毫不留情,勉强能够抵挡。

  “快走!”寻到一处出路,她头也不回地推开凤锦,就盼他脚程快些、身手伶俐些,能安然脱险,哪里知道……他、他真被吓傻一般,动也不动,要他走,他不走,直挺挺杵在她身后。

  刀剑交击声不绝于耳,南蛮莽林从未兴起如此混战。

  上官净不怕那群乌合之众的打手,但再加上师姊和师哥联手攻来,她顾左而失右,被逼退好几步,持剑之手连连挥舞、抗御,虎口剧痛,她心绪大乱。

  不能乱!不可以!

  稳住心神,她将丈夫推到一棵参天巨木边,那棵巨木的树干内凹,形如天然浅穴,她推他入内,自个儿挡在他身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神气。

  她思绪极简单——凤锦不能出事。

  他是那么、那么无辜之人,若出了什么差池,她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思及此,她剑招更猛,快加疾电,闪耀似繁星……唯快不破,什么招式都有弱点,但只要够快,比敌人快,就稳赢。

  她听到几声负伤的哀吼,一道快影陡然跃落,是那个叫燕影的劲装汉子,一出手便连伤三人。援手到来,她心更定,试图想抢出一条道将凤锦送离。

  她锁定傅兰舟猛攻,对李云衣这边只守不进,甫过百招,终让她寻到破绽。

  抓到了!

  御风剑一个回旋,紧紧架在男子颈侧,只要略再施力便能割断颈脉。

  她目中刚毅,直视傅兰舟那张惊愕骇然的面庞。“你武艺从来就不如我。”

  “不——”李云衣凄厉大叫。

  上官净听到那声女子厉吼,不该心软,胸房却如中箭般颤痛。

  她扬睫,看到大师姊惊隍失色的神情,那眉眸惨澹,瞳中尽是惧意。

  原来真是喜爱。一名女子真心爱上她剑下的这个男人。

  而她呢?她有心爱之人吗?

  有的……

  她有的。

  只是这该死的心软,刹那间的迟疑,她持剑之手顿了顿,傅兰舟抢这瞬间,手中长剑骤然一弹,剑离手,剑尖弹中她手臂,登时血流如注。

  趁她手劲陡松,他侧身飞闪,避开她的御风剑,颈上亦惊险地留下一道血痕。

  见情郎脱离险境,李云衣收住原要扑来的脚步,报复念头陡起,她方向猛然一转,提剑恨恨刺向一直避在巨木树穴内的凤锦。

  上官净再次惊得神魂发颤!

  这次,那把剑离凤锦更近,去势更为凶猛。

  有劲风从身后扫来,她感觉得到,但无暇顾及。

  砰——她身后挨了傅兰舟一掌,掌力沉厚,落在背央,力道穿透整个胸肺。

  “凤主!”

  谁在喊呢?似乎是……是燕影……

  噗──她呕出一大口血,脚步跟呛,目力有瞬间模糊,但幸好挡住了……她再次架开大师姊的那一剑……幸好来得及……

  抓住丈夫的手腕,拉着便跑。“跟紧我,我先送你走。”嘴角溢血不止,跑没多远,她双膝发软,跌倒前还急急放开丈夫的手,怕拖着他摔在一块儿。

  上官净没摔疼,因为一只素白宽袖及时捞住她,稳稳将她托住。

  白袖的主人扶她坐下,她细细喘息,张睫瞧他,那是凤锦,又不似凤锦,男人面无表情,漂亮凤目此时如两潭深渊,冷幽幽瞧不见底……他的唇还是那么好看,但唇瓣和下颚沾染着点点鲜血……啊!那是她呕出的血,溅在他的脸上了……

  “哭什么?”他冷冷问。

  她没哭,只是眼眶微润。“快走……”她推他。

  “我走了,你怎么办?”

  她一怔,竟有些想笑,记起他们仿佛有过这样的对话,那时的她还是初次踏进这片南蛮莽林……不容她再细想,那些人追上来了,她瞥见傅兰舟将长剑飞踯而出,意图吓阻,欲将他们困在原地。

  她急要起身,男人按住她的肩。

  “凤主!”

  不是“凤锦”。是“凤主”。她听到燕影凛声叫唤。头更晕了,胸中作疼,每一下呼吸吐纳都在痛着,头真的……太晕太晕……

  凤锦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至着魔。

  他看着妻子手臂受伤,背心挨了重重一掌。

  他看着,两眼眨也未眨,模糊地有种嗜血的痛快,但这样的痛快,来得快、去得更疾,所有的舒心畅意陡然间转为渴血的愤怒。

  她朝他扑来,眸底的恐惧之色显而易见。

  下一瞬,她呕出鲜血,热血喷在他脸上和胸前,他入魔的心神猛然一凛,浑身剧震,五感俱张,回魂。

  打狗还得看主人。既是他的人,就只有他能动。

  他的人即便对不起他、辜负他,旁人敢打杀——

  一个都别想活!

  遭二十多人狠攻,燕影终于解决掉最后几名打手。

  自从魔星主子成了亲,身为暗卫的他“暗”得更辛苦,夫妻俩忙着“谈情说爱”,他总被主子赶得远远的纳凉。适才他赶到时,边打边想,小姐遭围攻,不明白主子为何袖手旁观;过了一会儿,继续边打边想,小姐受伤、挨了一掌,他不明白主于为何依旧冷眼看待……然,又过片刻,他开始明白了。

  不!不是明白,是感觉到了!

  疾风来回穿梭,越来越猛。

  飕飕——

  飕飕——

  那股气越来越强大,旋动啊旋动。

  “凤主!”他试图要主子冷静下来,但不可能了,跟随这颗魔星这么多年,他还是首次感受到如此扭曲且可怕的气,从他眼中望出去,南蛮莽林像是沙漠上的海市蜃楼,巨木摇晃,苔地浮动……

  主子不是无动于衷,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火大。

  火狂烧,怒极反笑,怒极反静,等着最后喷爆出来。

  来不及逃出结界,燕影就地寻求掩护,在盘根错节的三棵巨木后盘腿而坐,闭目,气守丹田,守心以应变。

  唉,只希望挨得住,别吐血……

  ※※※

  上官净晕厥前的最后记忆——丈夫单掌按住她左胸,似要护住她心脉,那块贴身的玄铁令牌变得温热,让她脑子也发热,思绪无法动弹,身子无法动弹,只能傻傻望眼前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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