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饼焦了、焦了!火、关火──”
看见忘了关小火的她乐极生悲,手忙脚乱地把原本完整的饼皮搅得四分五裂,朱立业不由得露出苦笑。
好吧,如果这是天意的话──
他就陪这天兵到老吧!
七年后,台湾。
一间知名的连锁咖啡店外。露天阳伞下坐着一对特别显眼的客人。
他们不是什么名人!也不是举止或装扮特别怪异,只因为一个俊、一个美,一个喝咖啡的架势豪迈。一个浅啜咖啡的姿态优雅,自成一幅风景,不只其他客人眼光不时溜到两人身上,就连路人经过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
傍晚的气候有点凉,朱立业在蓝色羊毛衫外搭了卡其外套,加上舒适的工作裤和休旅鞋,完全是雅痞休闲风。
蓄着男孩般短发的罗蜜鸥,坐在朱立业的左边,身上的黑色西装排扣全部解开,露出里头的白衬衫和毛呢背心,一双浓眉大眼炯炯有神,英姿焕发,一副贵公子的姿态,任谁第一眼瞧见都会把她当成花美男,而不是一位芳龄二十六的小姐。
而她,就以这身打扮去参加人生第一次的相亲宴。
然后──
“然后你知道吗?我妈有够狠的,人家前脚一走,她马上拿包包k我!而且她带的是你送的那个紫色镶水晶的硬壳包耶,就这样往我脑袋巴下去,也不怕唯一的女儿脑袋开花……”
气冲冲跑来告状的她说个不停,简直像有天大的冤屈急着向包青天申诉的大苦主。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怀疑自己是捡来的,不然你说。天底下哪个做妈的会把女儿当仇人打,还撂狠话说要剪掉我所有长裤,以后再不穿裙子就直接穿三角裤出门──”
“哈哈!”
朱立业的斯文形象破功,来不及喝下的半口咖啡喷出来,要把咖啡杯放回桌上的手笑得颤抖,还洒出几滴咖啡。
“一点也不好笑好不好?!”她是苦主。笑不出来。
“呵,别紧张,阿姨-向惜物,只是气头上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剪光你所有长裤。”
他拿纸巾擦拭,认真看了看好友的造型,忍不住摇头。
“没化妆也就算了,可是穿成这样去相亲实在太夸张,无论哪个男人都会在第一眼吓呆,以为要跟同性相亲。除非对方眼光异常,否则你们看对眼的成功率根本是零。”
“是吧!”
提到这,罗蜜鸥一改气恼,挑挑眉,露出沾沾自喜的小人神态。
“我就是存心把对方吓跑。”她得意地笑。“其实我赴约的时候还戴了一副银框眼镜,斯文帅气,走在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偷偷欣赏我,一到餐厅更是完全把那个男人比下去,对方和介绍人一看到我简直惊为天人,嘴巴张得可以塞进拳头,可惜眼镜被我妈一气之下踩坏了。”
“惊伪天人?是惊见‘天兵’才对。”朱立业完全可以想象当时画面。“听说你这次的相亲对象是位一表人才的珠宝界小开,和你们罗家门当户对,阿姨很中意,才会积极谈定这次相亲,你连一次机会都不给对方,头一次会面就搞破坏,难怪阿姨会气炸,你要是我女儿。我也照扁无误。”
“呿,要扁先扁你自己!”她嗤之以鼻。“别以为我不知道,干妈每次帮你安排相亲,你精心打扮得像王子一样闪闪发光,不是因为慎重其事,而是要让对方自惭形秽,自觉跟你是云泥之别,自动打退堂鼓。我是先天吃亏,只好后天补救,要是我也美得像天仙下几,还用得着辛苦打扮吓人?”
朱立业不否认,而且这招百试百灵。
美到一个极致,等于“危险”的代名词。第一眼惊艳、第二眼自卑、第三眼自觉无法驾驭,然后,加上他一向不冷不热的淡漠态度──嗯,至今还没遇上有胆主动要求第二次约会的对象。
“其实也没多辛苦!你从小到大都喜欢中性打扮,长相刚好又宜男宜女,既然对嫁人没兴趣,那干脆变性,改娶老婆好了。”
“这个主意不错。”罗蜜鸥皮笑肉不笑地回他。“这么巧!刚好你长相也宜男宜女,对娶老婆也没兴趣,那干脆我们一起去变性,两人同行,搞不好还可以一人免费。”
朱立业眉一挑。“你该不会一直肖想‘娶’我吧?”
罗蜜鸥眼一眯。“我才怀疑你一直肖想‘嫁’我哩!”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来.这瞬间,罗蜜鸥心里累积一下午的怨气全都随风而去了。
果然,还是和朱立业在一起最开心。
第4章(1)
“说真的,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
顿住笑容,罗蜜鸥收敛玩笑,认真询问好友。
就她所知,朱立业从出生到现在,只谈过一次恋爱,自己大学一毕业就返回台湾,朱立业则留下来继续攻读硕士,在这之间他曾和一位法国气质美女交往过,对方还曾经跟他回台度假,两个人郎才女貌的,任谁看都是天生一对。
当时干妈和她不知道有多开心,终于确认他不是同志,朱家后继有望,她快有“大嫂”可以喊,搞不好十个月后还有比洋娃娃更可爱的中各baby可以抱,结果头几天两个人明明还开心去看电影、冲浪,隔天他女友就独自拎着行李飞回法国,说什么个性不合,就这么分了,之后再也没见他结交新欢。
她一直觉得他们分手原因不单纯,可是朱立业守口如瓶,至今仍旧是一桩解不开的陈年悬案。
“喂,距离你上回分手已经超过三年了,你是真的一直没遇上适合的对象,还是到现在还对你前女友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怎么可能,提出分手的可是我。”他扯扯嘴角一笑。“倒是你,干么不老实告诉阿姨。她女儿其实很抢手,目前就有不错的对象正积极展开猛烈追求?”
看吧,不正面回答人家的问话,马上又把问题抛回给她──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罗蜜鸥吃惊地瞪大眼。这件事她明明没跟他提过啊!
“今天中午我正巧有事经过服务处,想说你下午要和相亲对象喝茶,想问问要不要顺便载你早点回家梳妆打扮,结果刚好看见-场好戏。”
中午?死了!
那不正好是──
“小鸥,想不到你魅力挺大的,竟然能同时让两个男人为你争风吃醋。”他姿态慵懒地斜靠椅背,眸中闪动笑意。“场面太热闹,我不想插花就先闪人了,结果呢?哪一个赢得芳心?”
“厚,别馍我了……”
罗蜜鸥明白了。她在立委表哥的南部服务处工作,那个时问,她正和乡长兄子讨论事情,另一个小时候就认识、但直到最近才比较勤于连络的友人突然来访,一进门就捧着金光闪闪、由数百颗金莎巧克力和绒毛小熊包装而成的花束来到她面前,劈头就开口要求跟她交往。
她已经够震惊了,没想到乡长儿子输人不输阵也跟着来乱,立刻跳起来说他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她,要讲先来后到也应该先跟他交往。
原本自己还庆幸总是门庭若市的服务处,当时还好没有其他乡亲父老在场,没被其他人看见那出闹剧,没想到这么巧,竟然被鲜少来找她的朱立业撞见,真丢脸!
“我真的只当他们是朋友,谁知道他们会突然一起跟我告白?”她脸一红。
“那两个人一定是在路上被雷打到神经错乱,把母老虎看成波斯猫,找错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