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竟然会顺着他无理的要求,她心里不是没有疑问。方才急忙编着理由,在总务主任不断埋怨碎念之下离开,她的脸色想当然不会太好看。然而一见他孩子般的阳光笑靥,她神色不自觉得缓和下来,再度纳闷着:一个满脑思淫欲的男人怎会有如此纯真自在的笑容?
“你最好有个好理由解释叫我出来的用意。”停在他面前,她神色冷凝。
“帮你脱离那群苍蝇的包围。”他不假思索地回道。
苍蝇?程孜凡先是一怔;会意后故意板着脸挑剔道:“这不是好理由。”
“对我而言却是很重要的理由,我不喜欢那些男人看你的眼光。”真想把她绑在身边,不许任何男人有所图谋。他的占有欲一点也不含蓄。
“他们看我的眼光绝对比你含蓄多了。”她娇瞋道。这人也不想想自己那双黑眸发散出来的灼烫热度,都快令人难以招架了。
“我以为我已经很含蓄了。”对她……他可是难得的压抑,都快得内伤了。
她瞪大眼怔住。瞧他说话时脸上无辜委屈的神色,这人在说这种话时为什么还能如此真诚坦率?
心里想什么就坦率地表达出来,有时候还真羡慕他这么直率的个性。
她不争气地别开眼,为掩饰内心的骚动,清了清喉咙故意问:“现在呢?上课吗?”
上课?有没有搞错?大好生命怎么能浪费在如此无聊的事情上。
“我们约会吧。”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还没有考过七十分吧?”她刻意提醒他们之问的约定。
“下回补给你。”他说到做到,下次肯定考过七十分--前提是她别再乱出题了。
她清眸睨了一眼,有这么自信过度的人吗?
“你刚刚不是在谈生意?想必一定很忙。”仍不愿顺他的意,她故意找借口。
“已经交代秘书,没问题了!”他的行事效率一向很高。
“刚才你身边那个美女?”她抑下心头那抹微微的异样。
“美女?除了你还有谁?”他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油腔滑调。花言巧语谁不爱听?虽如此,她仍忍不住轻骂一声。
“我是说真的。”在他心里她就是最美的。
她娇瞋一笑,说不开心是骗人的,但这么直接的表达她犹未习价。
“你说的美女是我的秘书……两个孩子的妈了。”他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你的秘书?”她眨着眼,一脸好奇。
“我有工作。还是你直一以为我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他挑了挑眉,唇瓣一勾,故意馍着她。
“没……没有啊。”她故作不懂他话里的讽刺。
“我有问公司,跟保全业务有点相关。”他轻描淡写,并不打算深入说明。
她略微颔首,没有多问什么。
“陪我去一个地方。”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她怔了征,没有抽回手,眼神却是狐疑地一睨,该不会又要去某某大酒店吧?
“不是酒店。”见她疑虑的眼神,他忙说道。
会是什么地方?她虽好奇,却没有再问下去。
“上车吧。”帮她打开车门。
她想过千百个地方,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地方!他们来到了近郊的一家私人疗养院。
随着熊腾云走进一问单人病房。她瞧见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老人,闭目休息的老人一脸详和。一旁的看护见到他们,点了点头,熊腾云以唇形无声问着老人是否睡了?
看护笑笑地摇了摇头。
“外公。”熊腾云的声音轻柔得不似平常的他。
这老人是他外公?她望向他。
老人身体微颤,缓缓地睁开眼,一见着他,开心地咧开嘴。
看护遥控将病床微微调高,帮老人家调整到一个可以舒适坐躺的姿势后便俏然退出病房,在行经熊腾云身旁时,看护士低语:“他今天精神不是很好。”表示对话时间不能太长。
熊腾云点了点头,突然牵起她的手走到老人面前。
带个美人来让你瞧瞧。”他讨好地向老人说道。
程孜凡一怔,熊腾云快速在她耳边低语:“有问题等一下再说。”然后故意大声喊道:“来,叫外公!”
他一句话让老人家乐得呵呵笑,那张病容瞬间多了分生气。程孜凡见状,便顺着他的意思喊道:
“外公。”话一出口,她的脸颊瞬间浮现淡淡红霞。
老人家一听,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你孙子的眼光好吧!”说着还朝老人眨眼,爷孙俩相视而笑。
“很好很好……”老人家轻声回道,眼神移至熊腾云顶上,神色陡变,干枯的手颤抖地抬起,指向熊腾云那颗电卷头。
“今天这个头不行。”声音难得如此有力。
总算有人跟她一样的想法。待在那群电棒卷男人窝里,她都要怀疑自己的眼光,以为这种发型是现今时尚的流行。谁知老人接下来的话,却险些让她失态地咳将起来。
烫得太随便了,卷度不对。”老人家挑剔地摇摇头。
“没办法,谁的手艺能比得上你。”熊腾云故作懊恼地一叹。
“这话说的倒是。唉……想当初我帮你爸他们烫的头,那才叫专业。”老人家忆及当年往事,心情难免激动,说着说着便咳了起来。
熊腾云端起温热水让老人家轻啜了几口,拍抚着他瘦骨磷绚的背部。
程孜凡在一旁看着,心版上有块地方仿佛要沦陷在他温柔的眼神里,她思忖着,这只大黑熊究竟还有哪些是她未曾见过的样貌?
“可惜,不行啰。”老人惋叹一声,闭上眼,似乎累了。
“谁说的。”熊腾云轻斥。
这时看护走了进来,朝熊腾云比个手势,暗示会客时间可以结束,他见状微微点头。
“我该去忙了,下回再来看你。”他倾身在老人耳边轻语。
老人家听了,略微点点头。
走出病房,离开医院,一路上他缄默不语。她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并不急着问他问题。
“外公今年初住进来这里……”良久,他才开口说道。
他外公是肺腺癌末期,去年底被诊断出来。基于人活着要有尊严,死得也要有尊严,八十岁的老先生认为生命到了尽头就自然地走,坚持不做任何无帮助的医药治疗,更要求最后不要进行插管气切等急救……
“安宁的关照是他最终的要求。”他的语气淡然,当中流露出的祖孙情谊却是那般浓厚真挚。
“他是个豁达且认真看待生命的人。”她点头,对于老先生看待生死的态度很是认同。
“对了,你不是嫌弃过这个发型?”他指了指自己的顶上。
其实也还好。她暗忖。觉得这个电棒卷看久了倒也枫退习惯。
“我外公以前开了间家庭理发,老头子就是在里头认识我妈。他那头卷发就是外公最引以为傲的招牌发型外公生病期问最能让他提起精神的莫过于小卷头发型。因此大伙决议全跟老头子顶着一样的头。金叔呢,注重外表形象,但每次来这里也会戴顶假发,让外公好好评论顶上发型。”
想到这群大男人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去爱人、关心人……或许不是很细致完美,却是那么地真诚,令她不由得动容。
“其实这发型看久了……也不难看。”这话虽是安慰,倒也有几分真实。
“是人长得帅吧?”他得意地挑眉一笑。
她睨了一眼,不敢承认的是--他长得其实很好看。
“不,是我眼花了。”偏不如他意,故意板着脸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