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贵妃又想说话,忽然眼睛被前面的什么人吸引过去,冷哼一声。“丽姬那个小妖精,一天到晚就知道围着太子转,她以为她有几分姿色,就能当上正牌太子妃吗?”
华兰芝此时和皇甫贞说完话,也走了过来,陪笑道:“丽姬虽然漂亮,又怎么比得上娘娘的倾国倾城?”
惠贵妃立刻笑靥如花,“还是兰芝你会说话,不过要说这倾国倾城啊,本宫是不敢自居,这宫中哪个女人不是绝色佳丽?要保住陛下的宠爱,光靠容貌可是不够的。”
华兰芝问道:“那要靠什么?娘娘教教我。”
惠贵妃对她挤眼睛,“怎么?你心中已经有如意郎君了?”
华兰芝在那边娇嗔道:“娘娘真是的,兰芝哪里有什么如意郎君?!”
“傻丫头,当本宫是瞎子,没看到吗?”
华如意听两个女人在那里兴高采烈的聊着男人经,听了也无趣,顺势看向丽姬所在的位置。
这是她第三次看到丽姬了。平心而论,丽姬真的是一位美人儿,妙目流光,樱桃小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我见犹怜。身姿袅娜,纤腰不盈一握,即使皇甫瑄眼中的她五官不清,只凭这样的身段,也可让任何一个男人的骨头酥掉吧?
低头再看看自己圆润的手臂和衣服下的小肚子,和人家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她向来不因别人的言论而自轻,但是远远看着皇甫瑄和丽姬一双俪影并肩而立,忽然自心底泛起酸涩的怅然。
这世上之人,各有各的命运,各有各的际遇。本也无须艳羡,只是心中但凡存了一点小小的奢望,再平静的心也会开始波澜起伏。
都怪那个皇甫瑄,家有美姬却来招惹她这个丑丫头做什么?她可要时刻提醒自己,千万别让自己再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这一夜,皇宫中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帝遇刺了。
那晚皇帝留在惠贵妃的拜月宫中休息,到了子时,忽然有人往殿内射了一箭。守在殿外的侍卫听到惠贵妃的呼救立刻赶来救驾,但皇帝已经中箭,而刺客却不知去向。
太医院的十几名太医一晚上都紧张地围在皇帝榻前,为皇帝拔箭治伤,可那箭头竟然是淬了毒的,即使太医全力救治,皇帝还是陷入昏迷。
后宫之内,皇后震怒,下旨彻查刺客来源。结果惠贵妃成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被关进了骑鹤殿,严加审问。
顿时后宫之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谁也没想到前一天还风风光光召开赏花大会的惠贵妃,转眼就成了阴谋弑君,勾结刺客的嫌犯。
虽然相信惠贵妃有罪的人并没有几个,但明摆着这件事是皇后和惠贵妃争宠,由来已久的积怨,皇后不过趁着这个时机以报私仇罢了。
华兰芝和华如意是惠贵妃引进宫的,在这场风波中也首当其冲遭到了调查。
好在皇后对华家一直印象不错,听说她们入宫是为太子画像,也看到了画像的初稿,就只是询问几句后便打发她们出宫去了。
但经此之事,华兰芝真是被吓坏了,发誓再也不轻易入宫。
而华如意倒很快就释然了。人世间的风风雨雨,就算是没见过,听也听过太多。人的命运,谁知道几时是起,几时是伏?
那幅只画了一半的皇甫瑄画像从宫内带出来之后,也不可能再以惠贵妃的名义送出,便落个无人问津的下场。
华如意将所有草图带回自己的房间,小心收藏在画匣子里,与她之前所绘的几幅私密之作一起妥善收藏。
回府后的第二日,她又去了含香楼。含香楼的女人们见了她都欣喜不已,拉着她一个个问长问短。
“如意啊,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太好了,上次答应帮我画图的,几时有空给我画呢?”
“如意,先给我画,画好了,我多付你一倍的钱!”
“都让开让开,如意上次给我画的画还没有画完呢,你们争什么?”红莲把如意从众人之中抢了出来,急忙问:“怎样?我的画你画完了吗?”
“当然画完了。”如意把手中一个画轴递给她,“你要的手串我也已经补在上面了。”
红莲喜孜孜打开那幅画看了一眼,又悄声说:“上次我和你说有位贵人也想请你画画,要请你上府里去画,你不肯,人家现在愿意出五百两银子托你画一幅春宫图,说是你既然不愿意上府里去,他可以到这里来。”
“钱倒罢了,我已经答应了几个楼子里的姑娘,这几日都脱不开身。”华如意正想婉言谢绝,红莲又急忙说道:“你就帮帮我吧,这位贵人是我家穆哥的顶头上司,他说他不敢得罪,让我务必把这件事办妥。”
华如意见红莲言辞恳切,知道她这样的青楼女子,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恩客很是不容易,自然想帮情郎把事情办好,自己又何必让她为难?于是点头说道:“好吧,我明晚或许有空,你让那位贵人就到二楼最里间的厢房等我即可。但是老规矩,我不见他,也不画脸,这一点要事先言明。”
“当然当然!只要你肯点头,什么都好说!”红莲笑着连声道谢,还硬是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橙黄的大橘子。
华如意从含香楼回华府的时候,半路上一辆马车差点撞到她,她慌忙躲闪,马车也已停住,车窗上的挂帘一掀,露出皇甫瑄冰寒的面容。
“上车,有话问你。”
她已习惯他这样命令自己,只是不知怎么总是这么巧,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他?
马车的空间不算大,她坐在车上之后,膝盖几乎能碰到对面的皇甫瑄。
“殿下今天找我……”她本来想问是有什么事,忽然想到上次在御花园内他那样冷冰冰地反问自己,又改口道:“又是为了陛下遇刺的事情吗?我真的不知道任何线索,我们只是——”
“我有问你那件事吗?”皇甫瑄冷冷地看着她,“别让我觉得你像是在欲盖弥彰。”
她立刻闭上嘴,垂下头去。
“为什么上青楼?”
皇甫瑄的第一个问题便让华如意惊得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他,半晌不知道怎么回答。
皇甫瑄盯着她,“该不是华府的小姐也要被逼卖身吧?”
“我……只是有事去办。”
“有事?什么事?”他继续追问。
华如意咬着唇,“不便和殿下说,请殿下……也不要强问,这是我个人的私隐。”
皇甫瑄深吸一口气,“好,敢在我面前说要保密私隐的人,你还是第一个。但是我必须提醒你,青楼之地绝非你应该去的,我希望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从那里走出来。”
他凭什么这样威胁她?华如意偷偷瞥他一眼,见他脸色铁青,目光幽冷,像是十分震怒。可自己与他非亲非故,虽然有过一次“肌肤之亲”,但想来只是太子殿下偶尔换换口味的一时冲动,自己既不敢蒙得他的眷宠,更不奢望能像丽姬那样有名有份的陪在他左右,她表现得已经够大方了,他又来这样强求她的一言一行,岂不显得太没道理?
可是,唉,谁让他是太子殿下,皇帝遇刺后伤重昏迷,也许日后他很快就要即位称帝,就算他有千万个没道理,只要在他头上挂上皇帝的冠冕,再多的没道理也就变成了有道理。
所谓螳臂挡车,自不量力,她也不必在这个时候和他斗嘴,自寻死路。更何况他日理万机,今日应该只是巧遇,以后他也不会天天在青楼门口闲逛,自己的进出更不会被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