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的低头咬着手指,用力咬着,直到尝到一阵腥味才注意到自己竟把手指咬破了,鲜红的血狰狞的流了满手。
疼痛让她稍稍清醒过来,抽了几张卫生纸擦了擦自己的伤口,程祈洁深吸一口气,知道该来的逃不掉,她挺起背脊走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
郑正堂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站在面前的孙子痛骂,但郑邦睿冷着一张脸,对摊在桌上的八卦杂志没有做任何的解释。
“太不像话了,你是个结了婚的人,居然还闹出这种事,你有没有考虑到老婆的心情?我真不懂,有小洁这么好的太太,你怎么还不知道珍惜?你跟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怎样?你倒是说啊,现在就跟小洁解释清楚。”
郑邦睿的嘴抿得死紧。
他看了一眼低着头在一旁的程祈洁,心里窜过熟悉的刺痛。
看到她,就想到她的心计,想到自认聪明的自己,竟然被这个看来柔弱无害的女子耍得团团转,他就难以压抑住心中那份不甘。
不甘——因为他傻傻的照她的计划爱上她了。
那就是这几天他不想见她的理由,也因为这样也到旅馆住了几天,也因为这样让还没死心的田双双缠着他进了旅馆,也因为这样就被八卦杂志拍到了,也因为这样现在他得站在这里听祖父的训话。
该死,他已经是个成人了,祖父越是用这种口吻教训他,就越激起他的反抗心。
“你说话啊,混账小子,你敢对不起小洁的话——”
“你就要怎样?把我踢出家族企业?我已经听你的话娶了她,你到底还想要求我怎样?”
他这话一出,郑正堂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要冲过去揍他,而程祈洁则是脸色瞬间刷白。
郑邦睿没管祖父的反应,反而在看到程祈洁脸上的凄楚时,心忍不住一缩。
也许他是说得太过分了……
他正想解释,她却先冲过来挡在他跟郑正堂之间。
“爷爷,您不要生气。你知道邦睿他说话总是很冲,其实根本没有那个意思。这张照片是误会,一定是凑巧两个人都去同一间旅馆才会被拍,再加上记者看图说故事乱掰……邦睿会去那家旅馆是去找一位从日本来的建筑师,他有跟我讲过。”
郑正堂眯起眼睛,“是吗?那他怎么好几个晚上没回家?”他还有疑虑。
“他在跟那建筑师商讨未来的合作计划,您也知道邦睿对这个土地开发案有多重视。”
虽然还有些怀疑,不过如果孙媳妇都这么帮邦睿说话的话……
“没事就好,啧,叫那些记者不要乱写,好好的搞出这些乌烟瘴气的新闻,是会害人夫妻失和的。”
又听郑正堂抱怨了。
“你还真有说谎话的天分呐。”
听到他突然冷冷说出的话,她抬起头,对上他写满讥讽的双眼。
“我只是不想让老人家担心……”程祈洁试图为自己辩解,但随后想到她确实是说了谎,话就这么从她嘴里说出去,只想息事宁人,只想每个人都开心,那是她的直觉反应,但在他眼里,她可能就是个不诚实的人吧?
她丧气地低下头,“对不起。”
她唇边的苦笑加深他的愤怒,即使知道她说谎为了替他辩解,可是他却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他不要她替他说话,他不要她永远扮演完美妻子的样子。
“你难道不问我那是怎么回事?我有没有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她的喉咙好像被掐紧了似的,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想问,但她有那个权利吗?
如果她像个妒妇一样歇斯底里地要他给个交代,会不会把他推得更远?让他更厌恶?
想到那个可能性,她就害怕得不敢问了。
她咬牙摇头,“我不会干涉你。”
“是吗?你还真是个度量大得不可思议的女人。”他扯动嘴角,笑得讥讽。
程祈洁没有想到她说不干涉,郑邦睿听了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更火大了。
怎么可能会有妻子不介意丈夫跟别的女人传绯闻?除非她不在乎他。
这想法点起他的无名怒火。
愤怒之下,郑邦睿也无暇细想他怒火产生的原因,他到底是为了她喜欢他喜欢到不惜设计嫁给他而生气,还是因为她不够在乎他还允许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而生气?反正此时他的一颗心都被眼前这女人扰乱了,所有的理性跟聪明才智好像都不管用了。
“我真是个幸运的男人,娶到你这么识大体的妻子。”
气恼的说完这句话,他就抛下她离去。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程祈洁整个人好像置身冰窖。
他生气了,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她觉得自己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无法讨他开心,可能他就是不喜欢她吧?所以无论多努力都不会有用的……这想法让她感到寒冷,她抱住自己的身子,茫然痛苦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祈洁浑浑噩噩的度过噩梦般的一天,不断有媒体打电话来问她的看法。
关于你的丈夫出轨,你的心情怎样?
那些问题愚蠢得她连敷衍了不想,一律要助理挡掉,不过有些电话是她挡不掉,那包括她的爸妈,奶奶,跟姐姐……
“没事,是杂志乱写的,对,我们没事。”
没事。
一整天她不知道笑着说几次那两个字了。她好像一直在跟别人这么说,好像说久了就连自己也能说服……
好累。
她真的好累。
选择比平常早一个小时下班,因为她已经撑不下去了。她想躲进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好好痛哭一场,哭泣的渴望强烈得令她心痛。
她可能真的太不舒服了,脑袋乱糟糟的,没有多想就走出办公室,一群记者见她走出大楼,就宛如闻到血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上。
“郑太太,发表一下您的看法。”
“你们是不是已经谈到离婚?那样的话,郑氏跟程氏的合作是否就会破局?”
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问题像锐利的尖刀,一刀刀凌迟着她的心,面对不断冷却的镁光灯跟几乎让她跌倒的人群,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小腹。
她得坚强,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在这一刻被击垮。
“我相信我的丈夫。”程祈洁用最镇定的语气开口,只有捏紧拳头而掐出血的掌心泄漏出她的真实情绪。
“那周刊上的照片怎么解释,那女的就是他的前女友吧?他们在你们婚后一直有在来往是吗?你会接受丈夫纳二房吗?”
“我相信我的丈夫。”无论他们怎么问,程祈洁仍坚持只说这句。
幸好公司的警卫终于过来帮她解围,护送她到车上。关上车门,她所有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只能颓然倒在后座。
闹出了那么大的新闻,在祖父的要求下,郑邦睿每天晚上都有准时回家吃晚餐,郑正堂很得意,因为他的话还制得住孙子,但对程祈洁而言,这反而成了酷刑。
晚餐餐桌的气氛就宛如坟场般死寂,她得想办法找话题转换气氛,面对面无表情的丈夫,得装作没事,得装作他们很好,很恩爱……
她根本没办法吃下任何东西。
她只是机械性的把食物放进嘴里不让人看出异状,程祈洁一口吞下一块红烧鱼,突然觉得一阵酸水上涌。
“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在吐出来以前,她急急冲向厕所。
郑邦睿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锁紧了眉。
她好像更瘦了?
可恶,她的腰好像一握就会断,整个人像是一张纸片一样,苍白,脆弱得像是随时会倒下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