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将那些人的春事巨细靡遗的记录下来后,回头再去向爹爹请罪!
月光下,冬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随着脚步愈走愈近,前方也逐渐传来男女调笑的嬉闹声,和优雅的琵琶声。
早在一个时辰前,醉仙楼的大厅里外就挂满了漆金宫灯,熠亮灯火将大厅里外照耀得通明,有钱的大爷们全都坐在黑檀螺钿椅上,钱少一点的大爷们则是站在柱子两侧,醉仙楼的姑娘们穿梭其中,逢人就笑,殷勤的服侍着。
偌大的大厅几乎被挤的水泄不通。
每个男人不是眼巴巴的望着眼前的高台,就是心痒难耐的询问经过的奴才,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早点见到人。
终于,在众人的引颈翘望之下,“天华”终于现身了!
随着玉帘晃动,她踩着碎花小步,徐徐来到众人面前。
明亮的宫灯将她的脸蛋照拂得更加绝美,将她的娇躯照拂得更加娉婷,粉嫩肌肤白里透红,彷佛吹弹可破,身上的香气,连百花都为之逊色。
现场先是响起重重的抽气声,接着便陷入一片宁静,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仙灵给夺走了心神,甚至忘了呼吸。
噙着甜笑,冬安却开始物色,该先找哪只肥羊下手?
幸亏接史之前,她就跟着爹爹跑过不少地方,连皇宫也出入过好几次,那些皇亲国戚的脸孔,她早已熟到不能再熟,这也就是为何当初她能一眼认出尉迟观。
国舅爷固然不错,九王爷却更棒。
唔,她记得现任的淮南节度使,可是当今驸马爷,还是那泼辣出名昭祎公主的夫婿,呵呵,要是能写他的春史,铁定更有趣!
捂着小嘴,她正想窃笑,可下一瞬间,一道目光却勾起她的注意。
那道目光炙热又狂霸,彷佛破空而来的箭矢,危险得令人心惊,却又像是千军万马同时排山倒海而来,让人不由得心神震颤,即使高台底下挤满了百人,她还是一眼补捉到那目光的主人。
刹那,晶莹水眸错愕的睁大。
老天,那个人不就是──不就是──不就是──
尉迟观?!
第6章(1)
大厅里,激烈的喊价声此起彼落,为了夺得她的初夜,男人们抢破头高喊令人咋舌的价码,可惜冬安却一个字也听不下去。
她满心满脑想的都是尉迟观。
连她的眼里,也只容得下尉迟观。
她真不敢相信他们又相遇了!本来她早已死心,没想到他和她竟是如此有缘,他不但也来到了扬州,甚至还踏进了醉仙楼,参与了这次的竞标,听听,他还举手喊价呢──呃,等等!
尉迟观踏进了醉仙楼?
他参与她的初夜竞标,并举手喊价?
彷佛就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冬安倏地清醒过来,而此时高台底下,价码已突破五十万两──
“我出六十万两!”
“七十万两!”
“哼!我出七十五万两!”
“三百万两。”沉定的嗓音,徐徐穿过喧闹的人声,笔直传进现场每个人的耳里。“黄金。”这无疑是个天价。
刹那,所有人皆转头看向尉迟观。
冬安愣怔的猛眨眼,就连当今的九王爷、国舅爷,以及淮南节度使也愣傻了,只是令他们愣傻的,并非有人喊出如此天价,而是喊价之人,竟是尉迟观!
堂堂前任神官竟然学人上起青楼?!姑且不论其中原由,要是彼此打照面,那可就惨了!
他们一个是皇族、一个是官家名门、一个是当今驸马爷,身为皇亲国戚却一块儿跑到青楼狎妓,此事要是传进皇上耳里,那可不是几句叨念就能了事。
没敢等尉迟观发现自己,三人迅速掩着脸,悄悄的的离开了。
其他想出价的人,也垂头丧气的纷纷走出大厅,现场气氛顿时一片低迷,唯有老鸨兴高采烈的猛拍手,大喊成交。
几乎是掌声响起的瞬间,尉迟观便探手抽出桌上的织花粉缎桌巾,凌空飞越众人,轻而易举的跃上高台,将她包得密不透风。
“咦,你?”他利落的身手,让冬安更愣怔了。
“‘天华’的厢房在哪里?”似乎没发现她的错愕,他迅速询问一旁的老鸨,像是迫不及待的想将人带进房。
“就在天香小苑里。”见他如此猴急,老鸨不禁捂嘴猛笑。“这位客倌,将人带进房前,照惯例得先付一半的钱的。”她不忘提出重点。
“铁硕。”他立刻出声唤人。
“是。”
睽违许久的铁硕也迅速来到高台,出手便是一迭厚厚的银票。
接过银票,老鸨登时眉开眼笑,不再啰唆,立刻命人带路去。
“尉迟观,等──啊!”冬安本还想说话,不料尉迟观却忽然拦腰抱起她,跃下高台,吓得她连忙圈住他的肩颈,就怕被震飞,可没想到,他的步履竟是出乎意料的平稳,她甚至感受不到丝毫震动。
先前,她多少察觉到他有点底子,不料他的身手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只是既然他懂武,为何从不表现出来?还有,他为何要买下她的初夜?三百万两黄金可不是笔小数目,他究竟哪来的这么多钱?
她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问他,只是他的怀抱好温暖,气息令人好安心,她只傻傻的望着他,傻傻的微笑。
她本以为,他们再也见不到面,甚至想过,他或许再也不想看见她了,没想到他却主动出现在她面前,甚至出价买下她,难道他一点也不怪她点了他的睡穴?
可若是如此,为何他都不说话?
看着沉默的尉迟观,冬安总算发现,他与平时有些不同,他的眼神似乎冷了一些,他的眉头似乎紧了一些,就连他的下巴,也似乎绷了一些呢。
“从现在起,你最好开始思考,该怎么解释你为何会到青楼卖身。”
就在她充满困惑的观察下,尉迟观总算开口对她说了第一句话,虽然他的嗓音好听如昔,可语气却冷厉得令人头皮发麻。
冬安睁大眼,终于明白他哪里不同了。
要命,原来他在生气!
冬安就像循规蹈矩的学生,乖乖得坐在金丝楠木椅上,对着身前的尉迟观报告这一个多月来的行踪。
自撞见人口贩子,被人绑上渡船,到解救无辜少女,以及老鸨和水灵月持续拐卖人口,她一件接着一件解释着,然而为了隐藏春史身分,她硬是隐瞒了戴罪立功的计划。
“所以,为了防阻老鸨和花魁继续拐卖少女,你才顺水推舟任人拍卖?”听了她的解释之后,尉迟观脸色虽然和缓许多,眉头却还是紧蹙着。
“没错。”她猛点头,献宝似的拿出一包藏好的药粉。“瞧,我都准备好了,只消混入茶水里喝下,包准让人睡得像死猪,昨晚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通通忘得一干二净。”她可是计划得相当周详呢!
“这药哪来的?”他依旧蹙着眉头。
“先前我救走的一位姑娘送我的,她说是向名胡商买的,用过几次,效果相当显著,本来计划将来逃亡时可以派上用场,不过那夜我背着她逃出醉仙楼,并送她上船后,她便把药送给我了。”她观察着他的表情。“你还生气?”
他深深的凝望着她,不答反问:“即便如此,你还是不该如此莽撞,你可知道女人一旦进了青楼,几乎等同于失去清白?”
“我晓得,不过救人要紧,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困惑眨眼,不明白在她解释这么多后,为何他看起来还是不高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