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春绪看着她许久,久到她都想伸手掩住右颊,她才动,另一手也给握住。
她迷惑地望着他。
“那么,你可以开口跟我要。”他突兀地说道。
“要……要什么东西?”
“那天躲雨,你得到一个喜彩,那新娘子说,得喜彩,沾喜气,就能遇上喜事,你看着那朵喜彩,心里想着事……有什么事,你都可以问我,你开口跟我要,我一定答应。”他两眼发亮,几是一瞬也不瞬,像也提着心,等着她的话。
君霁华被他这么一说,双腮忽地染红,仿佛心里事被窥看着,红潮渐渐漫开,没一会儿工夫,整张嫩脸都红透了。
想捧住脸,双手又被握住,她深吸了口气,直直望进他眼中。
“我……寒爷我……”
寒春绪不敢打断她,不过真觉自个儿快断气了。
他不敢眨眼,屏住呼吸,耐性啊耐性,他得耐着性子,等她。
君霁华牙一咬,冲口而出——
“我想要一个孩子!”
……
眼前男人无丝毫动静,眼神古怪,面无表情。
忍着羞涩,君霁华好快又说:“我想,是该怀个孩子了。我……我喜欢小孩,很喜欢的。我想怀胎生个孩子,也许以后还可以生第二个、第三个,但这三年多,我们……我们都己经这么要好,可是一直未能怀胎,‘凤宝庄’的大夫替我把过脉,他说我体质偏虚寒,可能较不易受孕,但只要好好调养,半年内状况一定会转好的。只是生不生孩子这件事……是得跟寒爷商量。”一顿,她咬咬唇,眸底闪烁着期望。“寒爷可以给我孩子吗?”
这一记“狠招”,让寒春绪晕很久。
他脑中先是一片空白,猛地,大地响起一声雷,轰隆!震得他头晕目眩。
他抓住她,瞪着她,张嘴又闭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出声音——
“你想要孩子?”
“嗯。
“你只要孩子?”
“……嗯。”心脏咚咚跳,君霁华被问得有些发毛。
“免谈!”他目光凶狠,气到黑脸都变红脸了。“我寒春绪的种,绝对不会是私生子!你想撇了我,只要孩子,一句话,没门儿!”
……这是什么情况?君霁华被凶得一愣一愣的,却瞥见他未及掩饰的委屈神态,忽而若有所知,心发软,有些明白了。
“我没有……我不是只要孩子,我——”
寒春绪气到不想听,很粗鲁地打断她的解释。“你还有一个选择,就是赶紧跟我求亲!”
嗄?!她又愣住。
“你快求亲啊!”他怒目催促。
有、有人这样子吗?君霁华没能多想,只得乖乖掀唇。“我……你……”
“好!我答应你的求亲了!”还在生气的峻脸无比认真。“我娶你。让你当新娘子!”
“什么?”她头重脚轻,还好是坐在榻上,要不然真要跌跤。
“你要开始调养身体,该吃什么、该喝什么,全按着大夫指示,花多少银两我不在乎。再有,我会跟苗家家主讨柳儿和叶儿过来,有她们帮你,我在外也会定心些。”拇指挲着她的手背。“你要孩子,我就给你孩子。”
“寒爷……”热气弥漫她的眸,方寸悸动,她想哭也想笑。
“现在,上榻睡觉。”丢出话,他放开那双柔荑,折腾了一宿,他重新躺下,转身面对榻内的墙面。
君霁华望着男人骄傲的身背好半晌,内心情感难以言喻,她是跟定他了。
吹熄灯火,她放下两边床帷,脱鞋上榻。
她平躺了会儿,身子在棉被窝里缓缓挪动,也转向榻内。
她伸手环上男人腰际,紧紧将自己贴靠过去,脸儿贴着他的背心,依旧能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音。他的身躯发烫,那热透出衣物,又透进她衣里,烘得她暖暖的,她很满足、很满足地笑。
蓦地,男人转过身来,紧紧抱住她。
“寒爷?”她不禁轻呼了声,脸埋在他怀里。
“反了!竟敢只要孩子,不要老子!我就这么不得人疼吗?我、我我压死你!”他低声吼,抱她的手劲似要将她嵌进血肉,整个人在她身上胡蹭。
君霁华反手回抱他,能多紧抱多紧,和泪轻嚷——
“寒爷把我压死,就没人心疼你了。寒爷……君霁华要跟你求亲,请你娶我当娘子,好不好?我想疼你一辈子,想被你疼一辈子,好不好?”
“你、你不嫁我,还能嫁谁?!”
“只有你……只有你……”她仰起脸,睫上沾泪,笑得很美。
“可恶,我会被你气出满头白发……”他叹气,浑身热呼呼,额头抵着她的。
***
天大亮了,一夜未眠的人儿相拥睡去,在彼此怀里歇息。
君霁华作了一个梦,梦中的事仿佛在不久后即将发生,而她提前瞧见了——
梦中,她也成新娘子,一身灿红,喜气洋洋,手里捧着一朵大红喜彩,而握住喜彩红缎另一端的高大男人雪发黝肤,一直对着她笑,是她所熟悉的那种笑,吊儿郎当,好不正经,但眼中的感情很真,一直很真……
【全书完】
编注:
想知道“江北名花”朱拂晓&鄂奇峰之间的牵牵扯扯吗?请见花蝶1276《奴家坏》。
那子乱乱谈 雷恩那
大家好。那子又来乱谈。
这是江南花魁女与“千岁忧”寒春绪的故事,这两人之前在《奴家坏》里出现过,书名本来想直接取作“千岁忧”,因为觉得这是一江南北两花魁女的故事,刚好自成一个小系列,而“奴家”对“千岁”,“坏”对“忧”(请作动词使用),刚巧可对上。
但是“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千岁忧啊千岁忧,好歹也是过年时候要卖的书,这么忧,让我有点取不下去。之后想好久,就改成《为君白头》,唉,呃,哈哈,只是听起来好像也没有比较欢乐。
决定好书名后,某天跟朋友提及,朋友口气很自然而然地问我:“《为君白头》……那女主角到最后就满头白发吗?”我愣了一下。后来另一位朋友问起我参加书展的书名为何,我也告诉对方,某友竟立即问道:“那你封面的女生要画白头发哇?”我愣了两下。
然后,就顿悟了,觉得还是跟大伙儿解释一下较好。
书名中的“君”指的是女主角“君霁华”,头发白白的人不是她,而是寒春绪哩!他只是天生少年白,一出生头发还是黑黑的,但诸事操劳啊,江湖可不是那么好混滴,所以很快头发就灰灰白白,到最后就白到发亮了。他不像“银毛虎”霍希克,霍希克打出娘胎就是正宗“银发族”喔!^_^
在写此书时,写着写着,很突然地发现一件事,是关于女主角的名字。
“江北名花”朱拂晓。“江南名花”君霁华。
“拂晓”是一大清早,天才蒙蒙亮。“雾华”指的是月亮的光华。刚好一个在早上,一个在晚上。一开始取名字时倒没多想,完全无心插柳,当自己发现时,还自得其乐很久,我喜欢这种突然发现的巧合。另外书中有用到三首元曲,作者皆不详,曲子流入青楼里,为了唱起来更露骨柔媚,青楼里的姑娘把曲文稍作改过了,已与原型稍稍有些不同。
此书写作期间,那子经历了比上次“大老鼠闯进旧公寓”更为恐怖的事。
一日早上九点多,我还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听到一声轰天巨响。我惊跳起来,第一个反应是十字路口又出车祸,拨开窗帘往底下看,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