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旖旎挪开尊臀让他起身,看着他走向厨房,很快地忙碌起来。
她缓步上前,由身后轻轻地环抱住他腰际,缠赖着。
“又怎么了?”他偏头,瞧不见那张埋在他背上的脸容。
“……想你。”
“我们才刚分开不到一个小时。”
“……”刚刚和你在一起的人不是我!
孙旖旎还真佩服自己,在这当口还记得要施仿容术,以免还没踏进这道门就被他丢出来……
可是,仿张向唯欢的脸,仿得她好心酸哪!
她好闷,真的好闷!
“唯欢?”他轻唤。“不是饿了吗?这样我没办法做菜。”她现在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听他喊那个名字,声声扎耳。
她一脸郁闷,凑上前东嗅西嗅。
“你又在干么?”
“检查你刚刚有没有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有也是跟你。”
“那可难说。”探查完毕。没有女人的香水味,他唇际的味道方才尝过了,依然纯净,除了她不曾染上其余女子的气息。
她满意了,神色稍雾。
凤遥放下手边的白萝卜,回过身,勾起秀致脸容细细打量。“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什么都可以吗?\\\"
他不置可否地低哼。“说来听听。”
“我是觉得啊,你还那么年轻,应该要多看看,体验不同的事物,感情的事是很难说的,千万不要那么早就认定。”
这是一个预备与他交往的女人该说的话吗?
凤遥实在不知该如何反应。“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可以再过个三、五年……不,八年……也不对,十年好了!再等十年,你也才三十岁,在那之前,先不要想结婚的事……”她顿了顿,小心翼翼探询。“可不可以?”
“再过十年,你都三十六岁了,这样好吗?\\\"
“没关系,我可以等。”向唯欢不能等最好,早早另寻出路,慢走不送!
凤遥垂首,审视她小奸小恶的小小心机,凝思道:“你——确定?不后悔?\\\"
“确定确定确定!”再确定不过了。
“好,我答应你,十年内,无论任何人,我都不谈结婚。”
“一言为定!”计谋得逞,她笑容愉快极了。
至少,十年内她都不用担心他属于别人了,危机解除。
“你呀——”他摇摇头。
“怎样?\\\"
“没事。”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带着闲适笑意,回头料理食材去。
第5章(1)
雪,一片片的雪,落在眉心、落在肩膀、落在膝间……
他靠坐在梅树底下,闭目养神。
有一双小手也好忙好忙,落在他眉心、落在他肩膀、膝上……
那双白哲柔软的小手扰得他无法静心修持,凤遥睁开眼,对上那双好忧虑的眼瞳。
“会冻坏……”
她如牙牙学语的婴孩,会的词汇仍不多,多数是她说、她照着学。她很聪明,学得快,虽然会的字句仍不算丰富,但她总能理解她的心思。
丫头怕他冷着了。
于是,那么烦恼、那么忧虑地为他持伞、拂去雪花。
他在梅树下打坐了一个时辰,她也伴了他一个时辰。
真是个傻孩子,他是集此山之灵韵风华而生,这样的气候正舒心,怎会冷?
倒是她,忙着替他拂去雪花,一双小手冻得冷冰冰。
“丫头,冷不冷?”
“冷。”她乖巧点头,纯净如婴孩,犹未识得谎言。
他展臂,她立刻聪明地钻进他怀里,寻找最舒适的位置。
他将她一双小手包覆在宽掌之中,轻轻搓暖。
但是她又觉得,她这动作不单单只是给她温暖而已,应该还有些别的,像是自他温热掌间,源源不绝渡入体内的暖流,她形容不上来,就是一股相当沉厚舒心的气流……
她困惑地望她,期盼他给予解答。
她的主子很好,什么都会教她,有问题问他都会耐心解答。聪明的孩子。他赞许地笑了笑,只说:“你这身躯仍太稚嫩。”
“喔。”但他还是没说,那股气流是什么呀。
直到许久、许久以后,她才知道,那是仙人修行所护持的仙灵之气,他等于是将自身的修为渡予她护体。
那时她不晓得,以为是习惯了灵山终年霜寒的天气,不再怕冷了,可她还是爱腻着他,他也从未驱离过她。
睡莲姐姐常常陪她聊天,桃儿姐姐也和她处得不错,有一些事情,她们都会教她。于是她知道,五滴精血、五百年修为助她修得人身,就是她的主子。
有了主子,她又该做些什么事呢?
勤快打扫、铺床叠被、端茶撑伞,好生照看着,不教他有一点点不舒爽。
她做得很好,可是他说,她不需要做这些。
他教她读书,待她极好。
她最喜欢做的,就是赖到他怀中,听他读书册给她听。
“云髻飘萧绿,花颜旖旎红。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
她有一双好美丽的眼,眉儿弯弯,秋瞳如两没澄静湖水,黑白分明,清澈晶亮,细致秀丽的五官嵌在小巧的脸儿上,标准美人胚子。
“旎、旎……”她听过,有个字她很熟、很熟喔,他常常喊。
“是啊,你的名。”长指轻点她鼻尖,惹来她格格轻笑,他俯首,吮住唇间清灵笑语。
原是淡情少欲,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恬淡自在。然而,这个小东西不期然闯入他幽静无波的世界——
初始,无心插柳助她化为人身,纯净懵懂的眼儿一睁开,接触这天地万物时第一个见到的便是他,自觉对她有责任,若能引领她好生修行,位列仙班倒也是美事一桩。
这灵山万物来来去去,一旦修持有成,自有他们的路要走,他也乐见其成。唯独她,说要跟他一辈子,他去哪儿,她便在哪。
她一心一意,眼里只瞧得见他,为他持伞、添衣,雪花埋了小脚,依然执着蹲在梅树下守着持坐修行的他,等上数个时辰也不喊苦,傻气地全心护他。
教她平静无感的心湖撩起阵阵涟漪。
或许,有个人陪,也不错。
“一生陪着我,可好?”他问。
她连思考也无,头点得又快又急。
“可思虑清楚了?”不若俗世男女,眨眼便过,他们的一生是名副其实的海枯石烂,万年也盼不见白头。
“白头……你有。”她枕着他的腿,指掌撩起他披散肩头的银亮发丝。
“不喜欢?”
“喜欢。”是银色的,亮亮的。“和天上的星星一样漂亮,好喜欢。”
星星吗?“想要哪颗?”
她随手,指了长长银河间,发亮的小小星子。
随口一言,于是他长袖一扬、长指轻弹,一抹星芒划过半边天际,落入他掌心。
他为她摘星,指间拈下一根银亮发丝,串上那缕璀璨星光。
“星芒未灭,不分离。”他将承诺温柔系上她的脚踝。
“不分离。”她点头。他是主子,要一直一直跟着。
不若俗世情誓,他们的海枯石烂,名副其实,捧月摘星也名实相符,缠绵深挚。
***
星芒未灭,不分离。
将醒未醒的意识中仍隐隐回荡着誓约,人却已分离千年之久。清脆的叮当声随风飘入耳畔,他睁开眼,天犹未亮,就着天际微微透出的白光,看清悬空坐在窗边的身影。
湖水绿裙摆随风轻扬,在足间荡出浅浅波浪,他所听见的叮当声,便是由踢晃的足踝所传出。
之后,龙宫的千年扇贝吐出颗颗莹白夜明珠,东海龙王送了三颗予他,他便顺手别在她足间银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