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望片刻,段九银无视手上的鲜血和伤口,拿着捡妥的碎片转身离开。偌大空间内,独剩凤麒站在原地,回味着她的倔强和骄傲,以及她在被自己任意捉弄时,所流露出来的隐忍神情。
这一刻,在他的胸口,竟产生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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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麒”字大旗的豪华大船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行驶。
凤麒这几天都留在书房,与属下讨论公事。虽说他表面上是个海盗,凡是在海面上混的道上人物,没有不知道他的名号,但暗地里,他却在各个码头经营很多买卖。
隶属凤麒名下的产业,如今已经多到连他自己都数不清的地步。
好不容易处理完手边一件棘手的事情,他的得力助手越风便命人准备好酒好菜,像往常一样,和几个贴心下属把酒言欢,当然身边不乏美女陪伴。
凤麒向来不亏待自己,常年出海,奢华大船上也养了十几个貌若桃花的舞伶供兄弟们玩乐。
今日,越风却发现了异常的气息。
因为他看到凤麒的脸色始终阴沉着,就算身边有两个舞伶陪着哄着,仍未露出半个笑容。
直到酒席散去,众人离开,凤麒才懒洋洋的倚在杨上,双颊染上淡淡的红晕,却益发显得英俊魅人。
“麒少,今晚让我和怜儿陪您可好?”那两个貌美舞伶,柔媚的将身子挨到他怀中使劲蹭着。
这船上的十来个舞伶,每个都将凤麒当成梦中情人,巴不得自己可以被钦点陪侍,哪怕只是片刻的垂爱,也满足。
他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微冷下令,“退下。”
“可是麒少……”
如鹰般的眸子泠冷一瞥,吓得两个舞伶不敢再多做耽搁,急忙起身离开。
久久未语的越风眉头一挑。“麒少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是那些女人伺候得你不开心?”
凤麒睨他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只是倦了。”话落,他向四周打量了一番,似乎在寻找什么。“怎么许久不见有人来伺候,李大富是怎么办事的?丫鬟侍女呢?”
正嚷着,只见一个身材瘦小,梳着两个包包头的少女急忙从外跑了进来。“奴婢在这,请问麒少有何吩咐?”
他蓦地一怔,直勾勾打量眼前一脸畏惧的小丫头,竟是他以前的侍女宝儿,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怎么是你?”
这几日他都在书房和下属商谈公事,总是很晚才回房休息。
自从那日他大发了一顿脾气之后,就没再看到段九银的身影。
莫非她被自己整怕了,所以躲起来不见他?
越风见状,不由得一笑。“麒少可是在找段姑娘?”
他与凤麒相识多年,虽名为主仆,却更似兄弟。这些日子凤麒虽表面镇定,却偶尔会魂不守舍,是为了那个人吧?
可如今那人……他倒想看看,向来如鱼得水的主子,一旦面对感情时,是何态度?
被人说中心事的感觉真是糟糕,凤麒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他很不想承认,但那可恶的女人真的搅乱了他的心。
越风见状,露出一脸讨好的笑。“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歇着了。麒少,酒喝多了伤身,今天就喝到这儿吧。”
他扯着呆楞中的宝儿离开豪华大厅。
第2章(2)
自觉喝多了,凤麒走到甲板处,被海风一吹,顿时清醒了大半。
夜空缀着耀眼的星子,耳听海浪击打船只的声音,深秋的夜晚,气度很低,再加上航行在海面上,更是冷到骨子里。
心头有些乱,厘不清究竟是什么在作怪?闭上眼睛,总会出现一双倔强的双眼,以及笔直的身影占据他脑海。
即使身为阶下囚,即使当她屈膝跪在他面前,她脸上仍旧挂着不肯服输的表情,骄傲得好像她才是主宰者。
凤麒摇了摇头,不懂自己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到段九银。
穿过甲板,正当他准备入船舱休息之际,耳边竟传来一阵刷刷刷的声音。
他不甚在意,眼角余光一扫,一抹熟悉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只见大船一角,段九银缩着一头凌乱长发,蹲着刷洗马桶,身边已有不少清洗干净的马桶。
夜晚海风冻红了她的脸,单薄的身子不禁一阵瑟缩,但很快的,她又开始刷洗马桶的动作。
乍见她手上刺眼的红肿时,他的胸口不由得一痛。
还记得那天他摔碎茶杯,命令她捡拾碎片时,碎片割破了她的手,流出殷红的血,如今伤口不但没被及时处理,反而在冰水中泡得益发严重了。
这个时间,所有下人不都已经休息了吗?她为什么还在这里刷马桶?
凤麒感到不解,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向她移去,直到他看清楚她伤口的模样,他猛然心惊。
“该死!你是傻了吗?手都破了,怎么还泡在水里冻着?”
一声怒吼乍响,不但吓到他自己,同时也吓住了正在工作中的段九银。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她面前,一把将蹲在地上的她扯起,还拿着大刷子的手被他一把捉了过去。
当凤麒亲眼见到原本不是很严重的伤口,经多日的摧残蹂躏,已经变得红肿流脓,甚至到溃烂的地步,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心疼的感觉。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谁让你刷这些东西的?”他可不记得自己下过这个命令,如此狠心折磨她。
段九银迅速抽回自己受伤的右手,眼中带着戒备。“我已经很尽力了,你还想怎么样?”
自从上次她不小心得罪了他之后,负责调度下人工作的李大富便将她视为眼中钉,不但变本加厉的折磨她、欺负她,而且还把全船的人所用的马桶统统交给她来刷洗。
她从来没干过这种粗重工作,可只要一想到他那句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她便咬牙完成它。
面对她如刺猬般的指控,凤麒虽然不懂她为什么会这样说,也讨厌她的冷言冷语,但她手上那刺眼的伤口却撕痛了他的心。
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也不理会她的挣扎,他一口气将她扯到自己的寝室,找出药箱,小心翼翼的为她那发炎的伤口涂上清凉的药膏。
药膏涂在伤口处时,痛得段九银冷汗直流,却没喊过一声痛。
凤麒死盯着那溃烂得可怕的伤处,明明只是一道小割伤,可几天没被处理,再加上长时间泡在水里冻着,简直惨不忍睹。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仁慈的人,甚至在某些时候是恶劣又可怕的,但当他将药涂在她手上,见她发抖,死咬着唇瓣忍痛,心头不由得一怒。
“如果疼就叫出来,这里没有人会笑话你。”
段九银不肯示弱。“受了伤就喊疼,那是千金大小姐才会做的事,我说过,我并非娇生惯养,也绝不是千金大小姐。”
在耀眼的烛光下,凤麒的黑眸闪了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剑眉一柠。“你该不会是一直在向我斗气吧?”
“凤麒,你别忘了我当过兵,受伤在所难免,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他突来的好意,令她无法接受,仍习惯以武装来保护自己。
虽然此时那见鬼的伤口的确让她痛得快昏过去,但她痛恨自己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凤麒岂会看不出她在硬撑。
这该死又倔强的女人,不过是他的战俘,一个胆敢挑衅他权威的阶下囚罢了,凭什么获得他的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