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很会察言观色的银海适时上前提醒。
萨武刚立刻会意。不过他也没什么掩怖,这帮老臣心中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繁森。”
“臣在。”一听皇上呼唤,他立刻从众臣中出列。
“上次牧农的牛羊中毒事件,你可调查清楚了?”萨武刚指的正是那次老牧民带着莫名死掉的牛羊向和真求救的事。
“这……”繁森冷汗直流。“臣不才,臣访遍周边部落,没有一个大夫识得那种毒药的名称,不但如此,看过牛羊死状的大夫都断言,这些牛羊是因疫病死亡,根本不是被毒死的。”
他冷哼一声。
负责管理牧民牲口的臣子也不敢独善其身,主动出列。“依老臣拙见,或者这次中毒事件只是偶然,春夏交季,本来就是疫病盛行的季节,臣请皇上颁布御令,祭天祭祖,祈求天神的保佑,而最近朝中事多,皇上是否暂缓前往皇陵……”
“你是指朕逆天而行,素行为恶,所以上天才会降下灾情了?”萨武刚猛一转身,哪里还见刚才想起和真时的柔情似水,帝王威严绝对不容轻辱。
他严厉地瞪着众臣。“朕登基多年,所行必为天下,所想必为天下,所愿必为天下,但朕也是肉骨凡胎,若不得皇后的倾心辅助,何以有今天的朕?”
眼见皇上动了真怒,一众大臣全部躬身,连大气都不敢稍喘。
“和真在皇宫的时候,她这个皇后做得怎么样,不用朕说,你们心里有数。朕如今这样对她,是过分吗?”
“皇后娘娘即使身处皇陵,仍然关心当地百姓,得到了各部族的爱戴和赞颂,皇上一则为体察民情。一则为规劝皇后回宫,臣不觉得皇上所行有何不妥。”繁森第一个表态。
“臣亦如此认为!”
“皇后娘娘贤淑贵德,为皇上分忧解难,臣愿皇后娘娘早日返宫……”
见皇上发怒,众大臣纷纷表态,只有牧司司长捏了一把冷汗。早知道就不要逞一时口快了,他暗自悔恨不巳。
萨武刚知道臣子也是要面子的,他心胸宽广地不予追究。
“还有何事要奏?”他已经被银海伺候着披上黑色的披风。
见没人答话,他拿起小太监捧在托盘上的马鞭。
“繁森,带着你的人跟朕走。”
“是!”二话不说,立刻跟上皇帝的脚步。
直到萨武刚离开,众位大臣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下次说话也小心点,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牧司司长垂着眉毛,有些丧气。“我哪想到皇上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精明啊!”害他成了炮灰,也不知这事皇上会记恨多久,这下他的仕途是彻底完了。
银海冷冷地瞥视众臣。“不是奴才要说众位大人,皇上为国事投下了多少的心力,大家可是看在眼里的,大人们真的以为皇上是那种做事没分寸的人吗?”
众臣讷讷无语,神色讪然。
“我们能期盼的是,娘娘早日被皇上规劝回宫,这样,皇上才能再无后顾之忧地专心勤政。”
银海看着远方的天际,本是蔚蓝的天空,不知从何处吹来了一片乌云,他的心头陡然浮上了几丝不好的预感。
萨武刚领着繁森和自己的禁卫军们,向皇宫马厩走去。
不想。半路却突然杀出个陈咬金。
“皇上。请留步。”穿着一身白袍的芩丹轻步行来,身后跟着阳泰,她自出生后便拥有的男奴。
“大祭司?”萨武刚有些讶异她的出现,对于这个从小就被羌澜国送至西苍国做质子的公主,他虽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但由于她地位特殊,对她仍是甚为礼遇。
她长得很美,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但因性子比较清冷,加上又被西苍国大祭司点名收做门徒,一直在神山祭坛中修行,前一阵于终于出山接替师父,成为西苍国新一任的大祭司。西苍国的百姓信奉大神,大祭司地位崇高无比,甚至拥有参与政事的权力,所以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面子上,都要对她有所礼敬。
芩丹和阳搴同时给他行礼。
“免了。”萨武刚大手一挥。“有什么事尽快说,朕还赶着上路。”
她的眉微挑了挑,但神色未变。
“皇上,我昨日观天象,见红月携云袭海后辍十字凶星,群星暗淡。乃不样之兆。”岑丹侧首。“阳泰,甲骨。”
他恭敬地向萨武刚呈上用红布包裹的甲骨。
繁森立刻机警地挡在皇上面前,对阳泰说道:“给我就好了。”
萨武刚用马鞭推开了他。“没关系。”
他只得稍退半步,但炯亮的双眸还是万分警戒地盯着阳泰。
阳泰小心翼翼地打开红布,只见里面包着两块完全断裂的甲骨。
繁森的脸色霎时白了,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用来占卜的甲骨必然会应占卜者的要求,被火烤炙出相应的纹路。
相较于属下的震惊,萨武刚只是随意看了一眼。
“皇上,在如此凶兆之下,还是不要随意出宫的好。”芩丹神色清冷地道。
听了她的话,琥珀色的眸子骤缩,盯着她看的眼神异常危险。
“大祭司所言何意?”
萨武刚的冷酷是没有人不怕的,即使清高冷淡如岑丹也不例外,她明显失了平静无波的表象,但她还算掩饰得很好,用低垂下头的姿势,敛去了眼底的紧张。
“我观测完天象后,生怕是自己判断有误,因此净身焚香,请出甲骨大神,在甲骨上凿出凹洞,用九阳真火烧炙,没想到,甲骨却裂成了两半!这是天神发怒之兆。”
萨武刚竖起手中的鞭子,语气颇有些不耐。“大祭司不必赘言,直接说出结果便成。”
此时,深深低下头的芩丹嘴边,弯起了一道诡秘的弧度。
“天象不利我西苍国,十字连星乃大凶之兆,真龙紫气被压制,表示皇上会在都城之外的地方遭最信任的人背叛。因此皇上从今日起,不宜再出宫,若皇上执意逆天而行,上天必降大灾于民三年,疫病即为征兆。”
“荒唐!”萨武刚冷笑几声。“倘若真是天命,朕倒要瞧瞧,这个天命能拿朕怎样?”
他根本不屑多说,领着众人径自从她面前走过。
芩丹的拳头握紧了,她蓦然直起身子,决定孤注一掷。
“皇上,废后和真正是将会背叛您,给您带来无尽灾难的人!”
萨武刚的身子猛地一顿,身后尾随的禁卫军立刻躬身止步。
繁森偷偷抬眼一看,皇上线条冷硬的侧脸绷得死紧,太阳穴上的青筋在隐隐跳动。他吓得立刻垂下眼睛,手脚有些发凉。
芩丹尖尖的指甲几乎刺破手掌柔软的皮肤,就连平时像个石头人的阳泰,全身的肌肉都在隐约跳动,随时准备伺机而发。
全部人的呼吸仿佛在一瞬间静止。
“芩丹!”萨武刚的声音是毫无温度的阴寒,却轻柔得让人寒毛发颤。“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让朕听见这样的话,你千万记得朕此时说的话,否则——”
啪!他的手臂略一用力,有如孩子手腕粗的乌金马鞭即被硬生生地一折为二。
将断鞭随意扔在地上,他直接踩过。
他尊重她的身份地位,并不代表怕地,若她踩了他的底线,他一定决不轻饶!
身后众人也跟着离开,一只只脚踏过那断掉的马鞭。
芩丹和阳泰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地站了半晌,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她才猛地吐出一口气。“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