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元让五官紧皱,不悦而淡漠,用无言抗议。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懂了。”他不具恶意地挖苦,大手轻柔地按捏她的颈背。
是时,老曹匆匆地走过来,“爷,翁柏请你过去。”
“嗯。”山无陵应了一声,似乎早已预料到,并不意外。
倒是翁元让紧张了起来。
爷爷会主动找山无陵,一定是做了决定,然而实在太快了,她本来还想爷爷会拖个十天半个月,然后再极尽羞辱地回绝他。
现在是不想让他继续在家里嚣张,才提前拒绝,还是……
山无陵轻松地将她从椅子上扶起,像是明白她在犹豫什么,忽然开口,“放心,他会答应的。”
“为何这么说?”奇怪使得翁元让暂时搁下闷气。
“你不是在担心?”他不怎么认真地反问。
“是没错,但……”连她都不确定是担心爷爷拒绝,还是担心爷爷答应,他怎么能如此肯定?
翁元让迷惘地凝望着身旁的男人,他的侧脸是如此坚定不移。
是否她漏了什么,或缺少什么,才无法像他一样?
“走了。”他淡定地朝她伸出手。
她莫名的有些畏惧那只手,感觉好像握住了,就如同被他逮到的鸟儿,任由他将自己带往任何地方。
“给我你的手。”山无陵要求。
翁元让踌躇着,然后乖乖地照做,因为她承诺过自己会是乖巧温顺的妻子。
翁氏的前厅,座位的安排一如前一次被山无陵破坏的那样,只不过这次他在自己的座位旁安放了一把雕花雅致、非常女性化的短背椅子,不用说,那是给翁元让的。
在女眷们难掩妒羡的眼光中坐下,她无法否认确实有种骄傲的优越感,毕竟谁不喜欢被人羡慕?尤其回到翁氏以后,她发现自己这种虚荣心越来越无法无天,都是被身旁这个男人宠惯出来的,虽然他看起来也很乐。
察觉翁元让努力憋住愉悦的笑容,山无陵纵容的眼睛闪烁着若有似无的得意。
他第一眼便明白这个小女人有多娇贵,从她为了家族天真也贸然地前来向他求助,不难看出她有多么不解世事。这是应该的,她从小便被锁在最安全的地方受到保护,若不是家道中落,她绝对会是贵族中的贵族,受尽宠爱,过着最奢华的生活。
现在,他愿意让她重新拥有富贵命。
冷淡的眸子调向同样注视着翁元让的翁柏,山无陵晓得这个老人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第5章(2)
察觉小辈的视线,翁柏收回目光,面容迅速转冷,率先切入正题,“我答应你的条件。”
“啊!”即使在预料之中,山无陵还是稍微表现出讶异,“真高兴听到你这么说,毕竟我有大片荒地需要免费的开垦帮手,想来他们会非常有用。”
不枉他刻意在翁氏面前大方地撒钱,食衣住行都用最好的,逼他们因为嫉妒、渴望而加快做决定的时间。
唉,他就是不能不说话带刺。翁元让暗暗叹息。
翁柏也理解这点,遂当作没听见,不跟他计较,省得气死自己。
若要计较,他一定会拒绝这些不可能的条件,但是天天让山无陵在他们的面前吃香喝辣,用好的,过着他们曾经过过,现在却嫌奢侈的生活,别说女眷们受不住,连他也心烦。再说,他不能继续任由孙女无名无份的和这个臭小子睡同一张床,尽管那张床比翁氏的任何一张都要舒服,他得要在“山家的”腻了之前,确保孙女拥有众人承认的名分。
“你何时举行婚宴?”
“越快越好,我不喜欢为无意义的事浪费时间。”山无陵冷淡地说。
翁元让不知道如何解释听到这番话时,心头微微泛起的苦涩。
他令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件物品,这比被家人拱出来向他求亲还要不舒服,偏偏这已经是他退让的表现了,否则一开始他是说不办的。
“不成,要举行婚宴,也得等逊儿回来才行。”翁柏拒绝。
“依现在的情势,他能回来吗?”山无陵露出慵懒的讪笑,“最多三桌,明天设宴。”他丢出自行决定的结果,语气像极了商人强硬冷酷的谈判。
“你不能这么做,让儿是翁氏的宝,三十桌都嫌少。”翁柏有些恼。
他们可是七大家之一,该有的规模,当然不能省。
“这得由她来决定,是不是?让儿。”山无陵温柔地扬起眉头,似乎在期待她的赞赏和附和,同时略带甜蜜的威吓。
他第一次也是刻意用如此亲密的称呼唤她,翁元让的左胸口莫名的有股热烫的暖流淌过,仿佛被他呼唤后,名字才真正被赋予了意义。
她心不在焉地瞄向翁柏,自然明白好面子的家人要求的是什么,结结巴巴地说:“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你不觉得麻烦,能不能……能不能摆个十……”承接翁柏凌厉的眼色,她忙不迭地改口,“二十桌?”
“你确定这是你自己要的?”他的声音更柔和了。
翁元让悄悄地又瞥了翁柏一眼,吞了口口水,点点头,“是……”
山无陵的双眼深不可测地注视她片刻,优雅地起身,“三天后设宴。”
她真的会累死!
暗暗抱怨个没完没了,翁元让换上不知道第几套特别订制的高级嫁裳,任由侍女分架两边,拖着步伐回到山无陵的身边落坐,敢怒不敢言。
山家娶亲,尽管山无陵剽悍的行事作风树立不少敌人,又和家人不亲,几乎没有能请的宾客,但是因为她一句话,他席开百桌,铺满整条大街,做足了翁氏的面子,让家族所有的人笑呵呵,唯独苦了她。
“让儿,真高兴看见你回来。”他立刻搂住她的腰,亲密地耳语。
“总有一堆人夸赞我漂亮,逼我出来给你看,也给大家看。”翁元让这话是陈述事实,可不是撒娇。
“对,美极了,是该给我看看。如何?我是否达到你的要求,做得够好了?”他牵起她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吻,冷若霜雪的眸子闪烁着不具恶意的讽刺。
他在整她,因为她不赞成他的主意。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新房在哪里就够好了。”她咕哝。
“啊,真高兴听见我顺从的小妻子会适时表达自己所需。”他微笑地低语,显然把她的痛苦当成一种享受。
“还有多久?”她打起精神,看着络绎不绝前来的宾客。
虽然他的名声不怎么好听,但是这百桌免钱的喜酒是任何人都可以来喝的,自然也没有人客气,大概徐郡三分之一的百姓都来了,余下的三分之二还挤在街口进不来。
“接下来你还有几套衣服要换,”注意到她难熬地皱起小脸,山无陵无辜地摇摇头,“欸,怎么了?千万别跟我喊累,最后一套是高潮,我特别喜欢那套,你得撑到那时。”
“离最后一套保守估计还有二十套吗?”翁元让干笑。
山无陵耸耸肩,不承认,也不否认。
“真的假的?”她发出哀号,眼眶泛泪。
她真的快哭出来了,几乎上每道菜时她都在换衣服,而那些衣服贵得令人咋舌,又麻烦行动,害怕动手夹菜会弄脏,也根本没时间吃……又饿又累就是她现在的最佳写照。
“我能不能跳过中间那几套,直接穿最后一套?”小手攀上虎掌,她可怜兮兮地哀求。
这小女人学会哀兵政策了?
山无陵还没来得及答腔,同桌的翁柏抢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