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煮碗面给我吃吧。”他要求道。
她看他身上的衬衫依旧是上班时穿的那一套,便说:“呃,好啊,那你先去洗澡,我去准备。”
他微笑点头,走进浴室。
子榆打开冰箱,除了啤酒、饮料和一些零食,再没别的。她只好走出饭店,在附近找到一家超市,买了锅干、高汤、葱酥、肉片,丸子,蛤蛎、鸡蛋,鱿鱼片、青菜和面条,再买一些小菜,赶回饭店,用电磁炉煮了一大碗什锦面。
慕风洗好澡,腰间围着一条大毛巾走了出来,头上还湿着呢,便闻到一股很平实很家常的香味。
“洗好喽?来吃面吧。”子榆替他摆上碗筷,拆了小菜的包装纸,再替他倒上一大杯白开水。
那一瞬,慕风真有种错觉,他们就是过着寻常日子的平凡夫妻。
他胡乱擦了擦头发,坐到茶几旁准备吃面。
子榆抬眼,没料到他会光着上半身,瞅见他精实的肌肉,她莫名有些赧然。不管怎样,他们都曾经、甚至到现在都还有夫妻之名,她不需要费力想,脑海中便自然浮现两人亲密的画面。
他低头吃着面,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子榆怕他发上的水会滴到面汤里,顺手拿起他放在一旁的毛巾,擦着他的头发。慕风无法避免地再度闻到那股淡淡的栀子花味道,转头看着她,四目相对那一刹,似有什么同时闪过两人心间。慕风很自然地伸手揽着她,倏忽间忘记了天地,俯身吻着她的唇瓣。没错啊,那是他朝思暮想的味道呀,他往下亲吻着她乳白色的颈项、乳峰;他不信她会忘了他,她怎么可以轻易便忘了他们之间曾有的亲密过往?放弃她,天知道,他心底有多么不甘愿,他甚至带点愤怒及惩罚地重重吻着她。她呻吟一声,他随即又不舍她难过,变得更小心翼翼,怕弄碎了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也是因为那样的温柔让子榆背叛了自己的理智,她张开了双腿,让他进入,贪婪地攀着他的腰,因为他轻易唤醒她的身体最深处的欲望;她放任自己,不再勉强自己必须独立坚强,他身上干净的味道、他的温度、他的爱抚都让她觉得自己不孤单,他们亲密地结合在一起,和多年前的任何一次都相同,他们一起达到令人忘我的高潮。
他们躺在沙发上,谁都不想先发出声音。
慕风怕刚刚那一幕只是一场梦,子榆则希望那真是一场梦,梦醒了,他们刚做过事也该忘了。
她起身,穿好衣服,拿起她原本带来的包包走进浴室,找到老羊所说的脏衣篓,从包包里拿出洗衣剂,倒在洗脸台上,并在浴缸里放水。
“你这是在干嘛?”
“洗衣服。”
“你不必做这种事,衣服明天请服务生拿去送洗就好了。”
子榆大吼:“不!我要洗!我答应过老羊会处理这些事,我拜托你别管我好不好!”
慕风静静看着她。“你这是何苦?你到底是要为难我还是为难你自己?”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上这儿来。”她喃喃自语,心底一片空白,接着低头用力地搓洗着衬衫,像是只要使劲就能洗掉现实的窘境那般。
慕风拉起她的手。“够了,你没做错什么事,我送你回去。”
她抬头看着他,眼里尽是迷惑不安的担扰。
他温柔而坚定地对她说:“你绝不会有事,我保证。”
她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她心底深层的害怕与顾虑,可是,在他温柔的注视下,她相信了他。
她相信他不会带走欢欢,不会强迫她回去他的家庭,一切都会和原来一样。
慕风将她揽进怀里,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唉,她心里的冲突,他一目了然。
看着她嘴里说着要离开他,在他怀里却又那样安静。说她有了新对象,叫他如何相信?
子榆在慕风的怀里,有那么一会儿,她真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感受着他的温度,到底两个人在一起要有什么样的条件?为什么他们之间明明相爱,却还是得不到幸福,这到底是为什么?
回头,她无法面对他那总是敌视她的家人;不回头,她却越来越难放手。在回头与不回头之间,是个难字。
她不想推开他。不过今天就算是她孤单人生中少有的奢侈吧,就只有今天一天也好。
“你帮我泡杯可可,我帮你把衣服洗好。高雄够热,浴室里晾一晚应该快就干了。”
他对她坚持不置可否:“嗯,好吧,如果你非得去洗那些衣服。”
晾好衣服,她走出来,茶几上多了一杯热可可,她看着穿着白色浴袍的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酒。
“忙完了吧?可可帮你泡好了,过来喝吧。”慕风说。
她接过杯子,坐在他对面,静静喝着杯里浓醇香甜的可可。
“欢欢在家啊?”他问。
“对。老羊说他积了一堆衣服忘记送洗,要我替你买些衣服好替换,我觉得没必要这么浪费,所以只买了一套,想说衬衫而已,过来顺手洗一洗就好。不过,不知道会耽搁多久,所以我叫她在家里写功课,九点她就得上床睡觉了。”
“欢欢不难带吧?”
她顿了一下,才缓缓地说:“因为她是早产儿,体制比别人差,我又是新手妈妈,状况是不少。她三岁以前我几乎每周都要带她上医院,幸好现在都过去了。你看不出来她是早产儿吧?”
慕风脑海里浮出欢欢笑容灿烂的模样。“不,你带得很好。她看起来很健康,很有活力,是个让人看了就会留下好印象的美丽女孩。”
闻言,她红了眼眶。
“其实有两次我差点失去她,她十个月大的时候持续发烧不退,烧到四十度,诊所要我转诊到区域医院。我天天看着病床上的她哭,没办法想像她要是走了,我该怎么办。幸亏阿嬷在旁边支持我,她告诉我只要妈妈相信孩子会好,孩子就会留下来;我就是相信阿嬷的话,我们才又度过另一次很严重的肠病毒。”
“这些年你辛苦了。”他说。
是啊,回想来时路,的确很辛苦。
曾经在一个深夜里,她守在小病床旁看着打着点滴的孩子。心里倏然一惊,要是这孩子最终没能平安度过,她要怎么跟慕风交代?
她熬不到他回来,是她的错。
她自私地决定把孩子带在身边,拒绝慕家的金援,却又没那本事照顾好孩子,那确实是她的错。
是她把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所以无论如何她必须陪孩子平安度过;是因为罪恶感和对慕风的亏欠和补偿心理,她才能撑到如今。
如今听他亲口这么说,她沉积多年的愤怒、委屈和无助都在瞬间释怀。
“你不怪我带着孩子……不辞而别?”
他摇晃怀中的酒怀,沉思了一会儿,才缓连缓说道:“说不怪,其实是骗人的。我在美国联系不到你,直觉家里出了事,便马上赶回来,看见你的留言,简直难以置信。我们家不仅开药厂,还开了医院,而我的孩子只不过是早产,怎么可能没救?但我的家人只简单告知说你拿了钱便走,没人肯跟我说实话。我疯了似地找你,可是你和阿嬷都搬走了,没人知道你们搬去哪里,连你爸都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离开我,我想尽法办想知道真相,但家里没人肯告诉我实话,所以我就搬出去和外公同住,外公鼓励我在台湾完成学业,一边寻找你的下落,并帮助我成立汇融集团。这些年我在外公和老羊的协助下在建筑业打下很不错的根基;前几个月,老羊回基隆看他一位姨婆,他那位姨婆和阿嬷是好朋友,是她告诉老羊说你们在高雄。当时外公建议我们另外拓展金融业版图。老羊一方面找你的下落,一方面找可能合作的几家金融机构谈合并的案子,意外知道你是员工之一,这个案子才会这么快就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