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再倒了一些。
“老大,或者,我们干脆来个釜底抽薪,告诉那姓陆的,大嫂和你的关系。”老羊继续献策。
“不必。”慕风仰头又喝了一杯酒,随后警告他:“你别插手管这件事。”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决定要和子榆离婚了。”
老羊闻言一惊。
“那……那你为什么要帮她升职,还请室内设计界最有名的老师教她专业技能,还要帮她考到证照?”
“这是我欠她的。”
“你哪有欠她什么!”老羊因不平而鬼叫。
“当年我曾答应要带她走,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始终还留在原地,这是我欠她的。”
“拜托!当年是她自己要求你带她走的,又没人逼她,是她自己的选择好不好,什么欠不欠的!”
“当年她才十八岁,懂得什么是选择?如果这个婚姻真是个错误,当时早已成年的我,恐怕必须负最大的责任。现在,我不过是还她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也算公平,没什么好说的。”
老羊看着老大,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慕风抬眼看着他。“不是要陪我喝酒?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去拿杯子。”
“是。”老羊应着,突然对有着真性情的老大感到心疼。
但慕风的心思和忧伤除了和老羊喝酒的那一晚被老羊看穿之外,之后便再也不曾表露出来。
白天,他是以汇融集团商业利益为重的总经理,对员工有着高度的期许和要求,哪怕是子榆也不例外。
这天,子榆拿着卷宗垂头丧气地走进慕风、老羊和自己的共同办公室,暗自伤着脑筋。
“怎么了?不是去法院吗?”慕风头虽没抬,但似乎嗅到了她的不顺利。
“总经理,你交代要标的那块地我没标到。”她很抱歉地说道,幸亏这只是慕风要投资用的,不是要建金控大楼那一块。
“差了多少钱?”他抬头问。
“差了快五十万。我真不明白,对手用那种价格怎么可能有利润?”
她自言自语地说。
“你把得标厂商的资料,还有那块地的相关资料送上来,我们来研究研究。”慕风交代着。
“是。”
接下来,慕风告诉她对手的来历,告诉她为什么对方标那样的价格还有利润,还告诉她要怎样评估地价、税金及其它相关费用的计算等等。
第7章(2)
“明天,你再去法院标地号二七六五之七这块地。以我的估计,这家建设公司也会去标,他的价位大约会开在一千三百三十万左右,你只需要一点策略就可以顺利标到这块地。”
“什么策略?”子榆兴致勃勃地问。
“我们一起吃饭,我告诉你怎样执行这个策略。”他说。
他们一起去吃日本料理。
子榆帮他准备好大一杯白开水,听着他说:“其实会去标法拍物件的都是那几家。因为你是新面孔,头几次人家不会注意到你,随着你在标场出现的次数,别人也会开始把你当作竞争对手来研究;所以,保持神秘,不轻易出手你就有机会可以抢得契机。比如这次要和我们竞标的这家建商善用恫吓法,许多小建商或是投资客一知道他们要来标,就干脆不去标了,他们就可以用很低的价格抢到很不错的物件。”
“这样啊。”她猛点头。
“所以,等一下,我们用过餐就去买衣服。”
“买衣服?”干嘛买衣服?
“今天你是不是穿这套衣服去标地?”
“是啊。”
“大家一看就知道你是受雇阶级,很快就可以知道你的底线到哪里,难怪你抢不到。”
“这么厉害?”
“商场如战场,穿的衣服有时候就像战士的战袍,马虎不得。”
“我明白了。”她说。
讲完这些,慕风低头认真吃着自己盘里的饭。
自从和慕风把事情说开之后,他们之间好像就只剩下公事的关系;可是尽管她神经再大条,也隐约看得出他一直利用机会很用心地在教她一些事情,那积极的态度像是他们之间已没有多少时间了似的。
饭后,她被他带到一家装潢现代化、摆设简约的服装设计公司。他解释这公司里面的设计师是他的好朋友。
“嗨,慕总,什么风把你吹到高雄来了?”穿着细跟红色高跟鞋、白色上衣白色长裤,腰间系着红腰带的高挑短发女孩从透明的楼梯上走下来。
“春棠,这是我的专案主任叶子榆,以后会代表我在高雄地区标一些土地和推些建案,她需要一些行头,你帮她挑些合适的衣服,必须兼顾知性、专业、优雅,却又不能太阳刚。”
“我明白了。”春棠走到子榆面前递上自己的名片,让店里的小妹为客人递上茶水。
春棠按开几个按钮,两、三面镶着镜面的墙门自动打开,竟然全是衣服。春棠跟助理说了几组号码,衣服马上被陆续拿了出来。
子榆一一试穿。
慕风就坐在前面,以最专业的眼光看着子榆和衣服的组合,他点头的便被拿到一旁,他摇头的便被收回。
衣服一套换过一套,她从一开始的腼腆,渐渐变得可以把镜里的女子当成别人来欣赏,那时她才知道慕风是对的,他的品位高雅又大方,而这是她从不曾发现的。
慕风刷卡后,只拿了一套衣服,然后留下一个地址,让春棠派人将衣服送到地址上的地点。
看看时间,她才发现时间过得真快,都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我们不回行里吗?”她问,发现慕风并没有把车开往分行的路上。
“没听过一句话吗?”他问。
“嗯?”
“一双好鞋可以带人走到幸运的地方,为了走向日后的幸运和福利,你还需要几双好鞋。”
“不,我脚上这双鞋够好了。”
“别跟我争辩。”
她只好依他,一口气买了六双手工缝制皮鞋。
“这么多鞋,我根本穿不完。况且穿这么好的鞋去上班,女同事会轮流问。”她有些焦虑。
“她们是可以问,但你不必每问必答,不是吗?”
“这些治装费我要过些日子才能给你喔。”她又补了一句。
她这些见外话却让他感觉有些受伤。
“我的工资也不便宜,你要不要一并算给我?”他反问。
知道他不高兴了,她遂闭上嘴。
两人在车内沉默了一会儿。
“前面有一条巷子,里面有家火烧咖啡馆,他们的咖啡和手工饼干满好吃,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好啊。”
他们停好车子,慕风跟着她侧着身子挤进一条小巷子,找到子榆口中那家火烧咖啡馆。
他们走进咖啡馆,慕风要了黑咖啡,子榆点了拿铁,两人坐在窗边,看着路上的行人。
“为什么店名叫火烧咖啡馆?”慕风问。
“喔,我听老板娘说过,他们夫妇原本是开婚纱馆的,后来迷上咖啡,就把两人的积蓄都拿来开了一家咖啡馆,结果一把火将他们在前面大马路的店给烧了,后来家人又拿了些钱资助他们,不过因为钱不够,只好把店开在小巷里;为了激励自己一定得把店重新做起来,把欠的债全部还清,所以店名便取作火烧咖啡馆,说是为了几年几年前的那把火。”
“很有意思。”慕风说。
“是啊,以前每当我心情低落的时候,都会到这里来坐一坐,吃吃老板娘用心做的手工饼干,看看他们的招牌,知道在不同的角落有人和我一样身陷困境却还在努力,我心里就会觉得好过很多。”子榆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