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眼神一亮,带着几分希冀,“我有个想法,公子若怜惜百姓,不如在各县各地成立『民议署』?”
李承泽剑眉一挑,她这个提议确实引起了他的兴趣。“何谓民议署?”
郗宝宝为免旁人听去,凑近他几分,压低声音,“我和师父以前住在洛县,虽然是个极小的县城,可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当时的县太爷在当地成立了一个小小的民议署,那是一个专门给百姓提意见的地方,有专人负责接待,听取百姓意见,每月再统一将这些意见上报到官府,这样几年下来,当地极少出现作奸犯科的事。”
李承泽觉得这样的提议虽有待改良,但想法极好,心头不由得暖上几分。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会忧百姓之忧,品百姓之苦,怜百姓之危,一个女子,怎能拥有如此胸襟?
他开始期待,他的皇后究竟还有多少鲜为人知的优点,等待他去发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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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东吾一带出现重大灾情,朝廷拨了四十万两白银赈灾,可赈灾款送往灾区一个月有余,那边的灾民生活依旧未得到改善,于是灾民四处流窜,更有流离失所者认定是朝廷无能,是朝廷的错,而在当地起义。
幸亏震远大将军听闻此事,带兵亲自前去剿灭,才平息了乱事。
为此,李承泽在朝堂之上龙颜大怒,逐一盘问下去,遂将矛头指向新上任不久的礼部尚书赵云笙头上,在中秋节隔日的早朝,李承泽怒声质问他。
“当初太后亲自在朕面前保荐你带着四十万官银前去东吾赈灾,而你竟在路上贪图玩乐,误了救济灾民的时间,最后才导致灾民起义造反,赵云笙,朕倒想知道,这件事你如何向朕交代?”
被当众训斥的赵云笙只拱手施礼,“皇上,臣不否认这趟东吾之行的确在路上延误了几日。可臣也是有苦衷的,此番前去东吾前,太后曾私下召臣觐见,命臣在路上多多体察民情,为君分忧,臣才因此误了时机,让那些刁民有机可乘。”
一番说辞,直接将罪过推到太后的头上,意思是,如果皇上想要降罪,请直接找太后算账。
年少登基,李承泽不是没见过狂妄自大的臣子,对于趟云笙这个人,他接触时间虽短,可从卫祈的口中得知,这个人尽管年纪轻轻,但心思却远比赵氏一族任何一个人都要缜密,很难对付。
他明知赵云笙此番前去东吾赈灾,必定私吞了大笔银子,可眼下毫无证据。而且,赵云笙的背后还有太后当他的靠山。
想到这里,忆起昨天与郗宝宝私访民间,闻得那些百姓对赵云笙的不满,更是怒上心头。
“哼!强辞夺理!就算你奉了太后之命在途中体察民情,可此番赈灾之事却办得一塌糊涂,太后当初有言在先,若你耽误了圣意,你将交予朕来惩治。”
见帝王目露狠意,赵云笙倒也不惧,只冷冷一笑道:“皇上的教训臣自当谨记于心,可是臣这次之所以会在路途耽搁,实是不得已。”
赵云笙不待圣上询问,便将一路上的经历徐徐道来,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看到贪官欺压百姓、街头恶少强抢民女……
说到最后,他再次施礼,“若皇上因此而责罚于臣,臣自然不敢多加反抗,只不过……皇上就不怕执意惩治一个一心为民的大臣,而遭到民怨吗?”
话音刚落,朝堂之上众老臣便纷纷为赵云笙求情,什么圣上英明、圣上三思、圣上胸襟宽阔海纳百川,一番说辞直接堵了李承泽的嘴,害得他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
“哼!赵大人当真是好口才,颠倒是非黑白还能够振振有辞实令本王大开眼界。”开口的是始终不发一言的六王爷李承瑄。他在私底下与赵氏一族极为不和,这次眼看赵云笙在朝堂上如此嚣张,忍不住出言讥讽。
但卫祈却对此冷眼旁观,他心计较为深沉,无意与赵云笙在朝堂之上做口舌之事,在他看来,要拔除赵氏一族的势力需要从长计议。抬头看了年轻天子一眼,瞧见对方眸底凝聚的风暴,他勾唇一笑。误把老虎当病猫,他等着看赵氏一族的下场!
赵云笙受了嘲讽,不怒反笑,“六王爷何以把话说得如此难听,你我皆为朝廷办事,即便没有私交,也有同僚之谊。如今我的确是有错在先,也心甘情愿领罚,六王爷还有什么不满?”
赵氏一族自李承泽登基以来便以功臣自居,加上有太后的庇护,多年来,在朝中培养了许多心腹势力,他这番话摆明了没将李承瑄放在眼里。
李承瑄向来高傲自负,被赵云笙反击,俊脸当下冷了下来。
眼看底下臣子之间剑拔弩张,隐有杀气出现,身为皇上的李承泽虽然也对赵云笙恨得牙痒痒的,但鉴于时机尚未成熟,还不宜与赵氏一族撕破脸,使清了清喉咙开口。
“好了,这件事朕自有定夺。”并对六弟暗暗使了个眼色。
李承瑄虽心有不甘,可也不可能在朝堂之上忤逆圣意,怒瞪了赵云笙一眼,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次延误赈灾之事的确给朝廷带来不小的影响,可朕念及赵大人有苦衷在身,也不好罚得太重……”他眼底一冷,“便罚棒三个月,以示惩戒吧。”
口吻中似略显退让,可当着赵氏一族以及其心腹重臣的面出言惩罚,已经昭显出皇上与赵氏一族不和。
赵云笙表面不动声色,抬头望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一眼,躬身施礼,表示认罚,可内心深处却是恨得咬牙切齿。这笔帐,他定会加倍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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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郗宝宝到紫霞宫向太后请安,就见太后端坐在凤榻前,而坐在太后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后的亲侄赵云笙,姑侄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气氛十分热络。
这样的场面,却不见太后和皇上拥有,难道在太后心里,侄儿竟比亲生儿子更加重要?
郗宝宝忍不住在心里揣测,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赵云笙。
二十三四岁,面皮细嫩白晢,穿了一件浅绿色袍子,外头罩着件深色蚕丝纱氅。
外表是个容易让女子倾心的俊俏公子,只是眉眼间略显轻佻、玩世不恭之态,让人见了,便不喜欢。
太后见郗宝宝来了,不着痕迹的换上慈祥笑容,几人一番行礼拜见之后,太后朝赵云笙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
“既是这样,微臣便不多做打扰了。”他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可临行前,还朝郗宝宝投下一记嘲弄的笑容,笑得她心里极不舒服,只觉得这人无论是神态还是举止,皆带着邪气。
可此刻是在太后寝宫,她不敢多做评判,赶紧收回心思,忙命采裳将一盅参汤奉了上去。
“母后,这是我按照医书上的养生法给您炖的党参准山枸杞猪肘汤,您前些日子身子弱,我给您施的是泄力灸,所以您最近肯定会时常感到身子乏力无劲,这汤就是专门给您补气强身的。”
自上次为太后舒缓头痛之后,她便每日定时来紫霞宫帮她把脉施针,几次下来,太后忍不住纠正她的称谓,要郗宝宝唤她母后。
皇宫里,除了皇上令人畏惧外,就数太后威严慑人,嫔妃哪个人见了她不怕不惧,只有郗宝宝每次见了太后都倍觉亲切,也许是自幼缺乏母爱,隐隐之中,把她当成自己的娘去看待,自然少了畏惧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