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盟主,您与渺渺有约,咱来赴约了,怎不出来相见呢?”
那传音一次又一次,越来越响亮,话音在夜风中回响,整座沉静的庄子陡地闹起来,不一会儿,纷杂的脚步声如无头苍蝇乱乱飞,终子朝这方院落飞来。
“盟主!终于找着您!谢天谢地!”
“盟主,萨渺渺的传音越来越近,估计离这儿不出五里,片刻便至啊!”
“盟主,您身上带伤,萨渺渺下的帖子何必硬接?”
“什么?!接都接了,怎能缩头当乌龟?你是要咱们盟主当乌龟吗?!”
“话不能这么说,要不,就改期啊!今儿个萨渺渺就算打赢,那也胜之不武,她要想当真正的第一,就等盟主伤好再打!”
有人冷哼。“要是她偏偏就爱胜之不武呢?你找谁讲理去?”
“别吵别吵了!咱们全听盟主的!余盟主,您怎么说?”
“是啊,盟主大人,这、这眼下如何是好?”
面对一干人七嘴八舌,余世麟轻拂锦袍,微噙笑,两道目光谁也不瞧,直直望着打一开始就被众人干晾在旁边的一双男女。
他这一瞧,在场所有人自然跟随,目光全调转过去。
王八蛋!
花咏夜下意识挡在余皂秋身前,众人打量她,她瞠圆眸子凶凶瞪回去。
果然是父子档,盟主大人……不,是盟主奸人此时瞅着他们俩的无辜眼神,余皂秋也会使,只不过前者别有心机,后者是真觉自己无辜。
王、八、蛋!噢,她腹诽余世麟不就间接骂了余皂秋吗?他是那个王八蛋的儿子啊!唉,连骂人都不能痛痛快快,头真痛!
“余皂秋,跟我走,好不好?”她拉拉他的手。
“皂秋,我们父子俩该亲近些,不是吗?”
余世麟此话一出,即刻引起轩然大波。
父子……
父、子?!
盟主的儿子?!
众人惊愕不已,眼珠子都快突掉出来。
然,大伙儿不及多问,萨渺渺的内劲传音又来一波,笑意绵绵——
“余大盟主,怎地闭门不开?这可不是中原的迎客之道啊!”
人已杀到山庄门口!
“余皂秋?!”花咏夜陡地惊唤,没能挽紧男人那只臂膀。
他又来“忤逆”她,不想他去,他偏偏要去!
花咏夜不得不承认,倘若她不是如此着恼、这般焦虑,心不是这样七上八下的话,她应该会认为自己挺走运,竟能在五毒教教主不按牌理出牌地夜访“泉石山庄”时,在场凑上一脚。
山庄敞开大门迎客,立有十根粗圆顶梁柱的大厅堂上灯火通明,来访过夜的各门派好手挤上大厅,几乎是将一身红衣的萨渺渺与她的十二使婢团团围困。
江湖传言,萨渺渺貌美如花,艳光四射,如今终能得见……见过后,嗯……八成她花咏夜从小生长在“花堆”里,天天有“花”看,看得眼花撩乱,这位萨教主的美貌在她眼界里,还差大小金钗们一小截,不过话说回来,倘若她真已七、八十岁,然外貌瞧起来却顶多三十有五,那可就大大胜了,“飞霞楼”众女都得甘拜下风。
她拉回眸光,改而瞅着身旁的余皂秋。
他从方才就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是他的习性,她也惯了,不使用言语,她可以用眼神、用表情、用气息和心与他“说话”,可是他把那扇互通的门关起,在他自己才晓得的地方,转着心思。
关于他是盟主之子的事已悄悄传开,许多目光投落在他身上,他无感无觉,双目直勾勾盯着,一直紧盯场中那抹红影……萨渺渺成了他的“大乌鸦”吗?她猜不透他,有点慌。
忽地,他侧过俊脸,对上她的视线。
她一怔,想板起面孔,让他明白她正在发恼,他竟拉拉她的手,似在安抚。
她陡地愣住,忘记要生气。
……他、他究竟想怎样啊?
“余大盟主,这一路山山水水从苗疆赶来,我时时想着咱俩以武会友的那场约定,可怎地听说你练武伤了内息?我心下不安,这才连夜上门求证,扰了你与众位,实在过意不去啊!”嘴上这么说,萨渺渺一张美脸笑得很娇,丝毫瞧不出有哪儿不好意思。
余皂秋再次被引走注意力。
真这么好看吗?唉,好吧,她也来看。花咏夜有点赌气地调开眸线,决定不看他,至少堂上的江湖大事没解决前,她都不看他!
她试着抽回手,但没用,秀荑落进他掌里,他不轻不重握着,让她摆脱不去。
这一方,余世麟抱抱拳,微笑道:“确实练功不慎,血气逆流,受了点小伤。”
萨渺渺轻叹。“何必逞强呢?咱听你说话中气不足、呼吸有异,这不像小伤之状,余大盟主。唉……你伤成这样,我瞧着,心里也不好受呵……”红袖轻压了压左胸房。
有!有有有!花咏夜有瞧出一些端倪,这位五毒教教主哪天若想找人切磋媚术,很可以上“飞霞楼”走走,她满想看教主与七十二姝大斗法呀!
只是,在场的武林人士似乎很不欣赏,连续传出好几声冷哼。
余世麟一脸平静,守礼回道:“多谢萨教主挂怀。”
“我自然挂怀你,这么牵牵挂挂,都好些年了。”此话一出,又有好些人猛抽气。萨渺渺也不理会,又道:“那咱俩之间的约定……”说得好像男女之约,而非对斗。“我想跟你来一场,但见你身上带伤,又舍不得下重手,若非真打,那打起来有什么意思?不过要我就此罢手,我也不怎么情愿。唉……如何是好?”话峰连转,她忽又一笑,显露女儿家娇气。“但,如果余大盟主肯留我,让我助你疗伤,咱俩作伴一些时日,渺渺便心满意足了。”
说坦白些,就是要中原武林盟主“以色事人”?高啊!花咏夜自叹不如。瞧瞧那一海票正义之士和江湖耆老,脸都绿掉,又绿得发红,红得发紫。
第7章(2)
余世麟不怒反笑,依然有礼。“有人自会助我疗伤,多谢萨教主如此爱护。”
闻言,花咏夜眉儿一拧,萨渺渺则细眉一挑。
“你伤得不轻,助你疗伤之人必须耗去大量真气为你护持,那人是谁?”说到最后,语中微现杀意。在她想法中,自觉那人必然是名女子,只有女子才会为自个儿的情哥哥甘心付出。
王八蛋!花咏夜忍不住又暗骂一声,睁睁看着余世麟将目光一横,瞥向这边,她本能地想挡在余皂秋身前,才有动作,反倒被余皂秋拉至身后,他大半身躯遮掩着她,只听到余世麟又道——
“我儿,余皂秋。”
堂上哗然。
关于余皂秋之事虽传开,但余世麟此时说出,完全证实了。
“……你的儿子?”萨渺渺惊疑不定,媚目陡扫,隔着一段距离直直望着余皂秋。“我知道兰岚替你生下一子,她病故后,那孩子不也死了吗?”
“孩子没死,他让南浦散人带走,如今回归我余家。”
听到这话,花咏夜恨到跳脚。原来所谓的正派人士都可以如此不要脸,想先说先赢吗?要说大家来说!她……她……咦?没声?!她又被点住哑穴!
余皂秋头也没回,臂膀未抬,仅微一按她的手脉,一股气冲至她喉间,她、她便哑掉。可恶可恶!
气不过,她偷偷使劲捏他腰侧。
无奈他肌肉刚硬,他乖乖由着她捏,她秀指倒掐痛了。
这一方,萨渺渺双眸发光,几要看痴,喃喃道:“南浦散人……呵呵,好啊,所以说,他是跟着南浦散人习武练功,学得一身好本事。当年若非南浦散人出面,你要从五毒教带走兰岚,那可难如登天……余大盟主,你这孩子,长得与你有七分像哩,余下那三分,却瞧不出半点兰岚的神气,兰岚爱笑,唇角总轻轻翘着……你不爱笑吗?”最后一问是对着余皂秋,她移形换位,倏忽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