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俊薇搭电梯离开,沈俐华看她离去,感慨地开口:“你爸老是念着你这个年纪应该要成家了,要是他看见你带女朋友回家,一定很高兴,可惜现在……”说着又是泣不成声。
是吗?爸爸老念着他?冯刚焰心口揪紧,他一直以为,爸爸心里只有阿姨和弟弟……
“爸爸之前心脏就有毛病了吗?”冯刚焰没回应前个话题,提出疑问。
“他本来就有高血压,又老爱跟人家去应酬,我劝也劝不听……之前有一次就血压飙高赶紧挂急诊,他哦,就是上了年纪还不认老……”沈俐华有一肚子抱怨没处说,正好向冯刚焰吐苦水。
“住进加护病房是代表情况很严重吗?”他继续问道。追究原因已没有多大用处,事情已经发生,他更关心救治之后的状况。
“医生说要再观察,加护病房有完善的设备和仪器,医生可以随时视病况调整处置方式,住在里头比较保险。”
冯刚焰颔首,心仍悬挂在半空中。
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尽到为人子女的本分,这些年来,因为心结,他和家里一点都不亲近,总是随心所欲地率性而为……
的确,他得到想要的自由,但在接获父亲病倒的消息后,他突然觉得自己错过了好多……
他以为,对父亲情感已淡薄,可在那当下,瞬间空白的脑袋,和突然被刨空一块的心,让他知道,他还是很爱父亲。
虽然这醒悟有点迟,但至少父亲还在!
第6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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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俊薇在台中过了两夜,她很想继续待下来——冯刚焰看顾父亲,她则替他张罗,免得他忽略了自己,但是碍于手中还有案子没完结,业主在催,所以只好第三天搭乘返回台北的夜班车。
“对不起,得让你一个人回台北了。”冯刚焰亲自送她到车站,帮她买好车票,一起朝搭车方向前进。
“干么跟我道歉啊!”她柔柔一笑,眼中有着对他的心疼,这两天,虽然不用守在病床旁看顾,但心情上的紧绷担忧却没有稍减。“你爸爸生病了,留下来照顾他是应该的。”
“我不确定哪天才能回去,他的状况……”突然回来台中,又不得不留下,一切紧急又混乱。
“我了解。”她安抚地截断他的话,替他设想周到。“我周末会再过来,顺便帮你再多带一些衣服。”知道他会待下来,所以她昨天已经先替他买了两套衣服给他替换。
“好。”他扬起嘴角,但愁眉深锁,眸色忧郁,没有笑意。
她踮起脚,怜惜地轻抚他蹙起的眉心。“你别太担心了,医生不是有说伯父的状况愈来愈稳定了吗?”
“嗯,不过人还在加护病房里,就表示有一定程度的危险。”他说着自己的看法,眉心在她柔暖的抚触下渐渐松开。
她没有反驳他的说法,只想把握时间表达关切叮咛。“记住哦,你不要为了照顾病人,就忘了照顾自己,一定要吃饱穿暖,才有体力和精神。”
“知道。”感受到她的体贴心意,眸底郁色稍淡。
“不行,我看我要是有空的话就打电话提醒你好了。”没看过他如此心神不宁的样子,施俊薇虽然得到他的应允,还是没办法放心。
“呵,我看你是怕太想我,所以先找好借口要打电话给我对吧?”黑眸瞅着她,嘴角斜勾。
她一怔,随即横睐向他,微笑跃上脸庞。“好啊,会开玩笑了嘛!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放心回去吧。”大掌抚上她脸颊,他蜻蜒点水般吻了下甜蜜的红唇。
施俊薇在他的目送下,依依不舍地走进月台,心却留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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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刚焰的父亲冯江海终于在第五天,让医生放出加护病房,转进了普通病房继续观察,冯刚焰也开始和沈俐华轮流留守在病房里。
在冯刚焰的记忆里,母亲生前,父亲忙于事业,他和他本来就不亲近,而母亲过世之后,关系更是雪上加霜,没想到第一次和父亲长时间面对面的相处,竟是在病房里,在他卧病不起的时候。
更没想到的是,拜这场病所赐,两父子得以深谈,吐露许多过往不曾说出口的话。
或许是病着,或许是面临过生死关头,心境有了改变,说话和态度也有了变化,因此冯江海终于能够了解多年来儿子愈渐疏远的原因,也难得的说出心里话,坦承对儿子的感情与想法。
至于冯刚焰,父亲这回病倒着实吓坏他了,害怕失去的顿悟,让他态度变得柔软,那心头上的结,也藉由这些谈话和了解逐渐松脱,有种豁然开朗的轻松感,不再因为亲情上的遗憾失落而感到内心总有一块是残缺的。
然而,却也因为如此,他有了羁绊,不再自由,在父亲提出要求时,没办法潇洒任性,没办法果决冷漠地说不——
“阿焰啊,回家来吧,一家人应该住在一块儿。”
正背对病床替父亲削水梨的冯刚焰动作一顿,几秒后才转过身来开口。
“我在台北买了房子,住得很习惯。”纵然心结已解,但还是不太习惯。“你放心,我会在这里待到你出院为止。”
“房子买了就搁着有什么关系?我心脏的毛病,就像不定时炸弹,什么时候要再发作都不知道,又不是出院就没事了。”冯江海拿自己的病来游说他。
冯刚焰还真的微微动摇,迟疑后继续婉拒。“阿姨会照顾你,我有空会多回家走走。”
“是啊,她当然会照顾我,可是公司怎么办?”冯江海定定瞅着他,拿心脏病、拿事业……想尽理由都要说服成功。“该不会要我拖着这个破身体,还要继续拚事业吧?”
他年纪大了,对亲情的渴望也加深,尤其这打从青少年时期就和自己疏远的长子,现在好不容易有软化迹象,他当然要把握机会。
冯刚焰拿着切好的水梨走过来,坐在病床旁,叉了块水梨递给父亲。
“身体不能负荷就尽量少管事,放手让公司里那些专业人才去做,付薪水培养人才就是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的。”冯刚焰反而客观地提出意见。
冯家经营的是饮料公司,在国内知名度颇高,各大通路都可以看得见多源饮品的踪迹,近年甚至发展到内地去,目前还想增加经营的品项,打算把触角延伸到健康食品那一块。
“那不是自己人,不是自己人呀!”冯江海有些激动地反驳,俨然像是电视上那支“这不是肯X基、这不是肯X基”的广告。“我辛苦了几十年,我的一切都是要交给我自己孩子的,怎么可以交给别人?”
“我对经营公司没有兴趣,你交给小磊吧。”他直言拒绝,推给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他有他自己的兴趣和规划,对父亲的产业并不留恋。
“小磊年纪还小,而且现在国外的学业还没完成。”冯江海哼笑,像是笑他找了个很差的推托借口。“就算小磊回来,你也是长子,他要协助你,你要负责带领他,引导他。”
冯刚焰发觉自己有点说不过他,只好睨着父亲,脑袋瓜努力思忖着该如何更有力地拒绝。
睿智的冯江海眼见温情攻势奏效,立刻乘胜追击,伸出枯瘦大掌,握住儿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