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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卿如微怔,尴尬地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

  “一石二鸟,向来是我们南黎人的行事准则。东野情早就怀疑北陵人的背后有人主使,也怀疑东野箭与北陵人勾结出卖东野的利益。虽然他不明说,但我知道他怀疑的就有我们南黎,只是碍于我的心情而故意选择忽略罢了。”

  她含泪深深吸了口气。“哥哥,我一直以为,读圣贤书的人,为人处世必然如圣贤般光明磊落,没想到,我们南黎会用如此卑鄙的伎俩去算计他人,更没想到,我会成了你的帮凶!”

  南卿如怒道:“卿君,你说这话未免太伤哥哥的心!你读了那么多书,竟然不知道最关键的八个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若不杀东野情,他日他必定威胁南黎。如今南黎得年年岁贡给东野,凭什么我们要任人欺压宰割?难道南黎比东野卑贱?”

  南卿君黯然地叹气,“你可以找尽千百种堂而皇之的道理,算了。眼下你想让我嫁到东野,好帮你巩固你的计策……好,我同意嫁,只是你记得,倘若我日后死在东野,你绝不要给我收尸,因为我实在没脸再回南黎。”

  她凄然苦笑,“也许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自古以来,和亲的公主只是交易的附属品,不值一文。”

  第10章(1)

  南卿君站在东篱阁门口,东野箭看着阁内的菊花,“这些花你兄长也带我看过一次,真是奇怪,怎么今日的感觉全然不同?莫非真的要人与花争艳,才能看出花的美丽?”

  南卿君浅笑。“陛下的御花园中,向来争奇斗艳,佳丽无数,单说东方皇后,便是少见的绝色美女,人与花争艳,其实争不过鲜花,但是看花的人心中若有人,自然觉得人比花美。”

  “公主殿下真会说话,难怪连皇后都被你说得哑口无言。”东野箭随着她笑答,可笑容里却无半点真诚。“公主殿下在鹏王府住了那么多日子,我那位了不起的弟弟,应该教了你不少种花养花的知识吧?”

  “鹏王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和小小奴婢说这些事。”

  “小小奴婢?他何曾把你当成一个奴婢?为了你,他不惜得罪皇后、得罪朕,还把政务丢下,陪着你在王府中过着清闲日子,你对他来说,可是举足轻重啊!”

  话语中有着浓浓的妒意,他贵为一国之君,竟比不上小小的婢女,他怎可能不呕!

  南卿君望着他那虚伪的笑眼,“陛下,说实话,他舍弃政务的时候,您何尝没有偷偷笑过?他功高震主这么多年,您心心念念盼着的,不就是那一天?”

  他脸上表情一凛,“朕容忍他功高震主这么多年,已经是个心胸宽广的皇帝了”

  “陛下容忍他,是因为陛下无力震服群臣、震慑四海。”

  南卿君一针见血的话语,让东野箭愠怒直言,“公主殿下,你如此替他说话,朕真要怀疑你是否心甘情愿下嫁予朕?朕宁可睡不到南黎的温柔乡,也不允许身边的女人与朕同床异梦。”

  南卿君垂下眼,声音低下去,“他……快死了吧?”

  “他?”东野箭嘿嘿一笑,“你说东野情?怎么,你舍不得?听说他是中了毒,所以才病情沉重,话说回来,到底是谁下的毒呢?朕还真想亲自当面致谢。”

  她忽然嫣然一笑,“那陛下现在就可以致谢了。”

  东野箭虽然猜测是她,却没想到她竟如此直白地亲口承认。“怎么?真的是你?”

  “他对我不曾防备,我要下毒,轻而易举。陛下难道不曾想过,为什么我会突然回国?”

  南卿君的话又让东野箭朗声笑道:“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女人若是狠心起来,十个男人也比不上。他对你百般爱护,结果却命丧你手,你这个女人,我是越发不敢小觑了。”

  “若不杀他,我南黎如何能与陛下您达成以后的协议?这也是为了南黎的百姓着想,我是南黎人,自然以南黎的利益为重。”

  她说得平静如水,让东野箭看不出任何破绽,相信她所言不假。于是他心中高兴,便说道:“好,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和你交换一个秘密,你听后大概也不会再因为下毒害他而深感自责。你可知,当初是谁捉拿竹鸾,被你撞见?”

  这件事,一下子揭起南卿君记忆深处几乎快要忘记的那段困惑,她本能地追问:“谁?”

  “就是东野情。因为他早已怀疑你的来历,所以命人和竹鸾演一场戏给你看,目的就是逼你出手,迫使你露出更大的破绽。你没见那日你去未了山,他看着你的手腕那副心疼的样子,却不对竹鸾遇袭有一丝一毫的忧虑?现在你明白了吧?你早就被他戏弄于股掌之中。”

  南卿君的心头划过一阵隐痛。原来如此……难怪他握着她的手腕,看着那细细浅浅的伤痕时,会忽然骂了一句“愚蠢”,那句话原来并不是在说她。

  曾经,他对她有那么深的疑窦,可即使如此,当她被逼下山崖时,他还是冒着暴露神力的风险,救她一命。

  细细回味思量,她并不因东野情对她耍用的心计而悲愤,反而心底的忧郁伤感更加浓重起来。

  此生此世,再不能有山顶上相拥时的温暖了。

  转过身,她恬淡地微笑,“陛下,您喝过我们南黎的菊花茶吗?用‘醉乡’的花瓣泡的香茶,甘甜清醇,唇齿留香。宫中的嫔妃喝它是为了养颜,我父皇喝它是为了长寿,因为花瓣采摘之后还要经过几十道工序才能制成茶叶,所以只在我们南黎皇宫内有专门的制茶坊,外面是喝不到的。”

  “好啊,听你这么一说,朕若不喝这茶,岂不是白来南黎一趟?”

  “请陛下稍坐片刻,我去吩咐他们把茶具拿来,我亲自为陛下泡茶。”

  南卿君走入东篱阁的内厢房,伸手去拿架上的一套茶具,忽然窗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让她瞬间呆住。

  “南黎皇宫内真有情调,大白天还有人吹笛?”东野箭在外面说话。

  “可能是……教坊演习。”她隔窗敷衍,“陛下稍坐,这套茶具不好,我去找太子借他的那套九龙杯来。”

  她匆匆丢下茶具,丢下还在苦等的东野箭,顺着笛音,疾步奔向笛声飘来的方向。

  这笛声时断时续、时近时远,不知道具体来自何处,却又像故意逗她似的,只要她稍稍停步,笛声又重新扬起。

  她奔至皇宫内的荷花池边,太子南卿如也跑到这里,一脸凝重地问:“卿君,是你在吹笛吗?”

  她楞楞地看着哥哥,伸出空荡荡的双手。

  “不是你?那又是谁?”南卿如大惊。“这吹的分明是我们南黎的青尾竹!”

  没错,只有南黎的青尾竹才能有这样绵长数里的笛音,而在南黎,这种制笛的竹子极为希罕珍贵,少数的几支笛子由皇家珍藏,外人不可能轻易拿到。

  在皇宫内,只有两人有这样的笛子,一个是太子南卿如,一个就是她南卿君。

  “卿君,你的笛子呢?”南黎太子瞪着她。

  她低下头,“离开东野的时候,笛子丢在火里,被烧毁了。哥哥,是不是你的笛子被人偷了?”

  “胡说!我的笛子我向来随身携带!”南卿如撩开衣摆,露出藏在衣内的竹笛。

  “这笛子虽然少见,却也并非绝品,当年我们南黎还曾经送过赤多族一根,或许足赤多族人在捣鬼,你帮着他们打东野,东野情却灭了他们数千人,若他们反过来怨你,必然会与你为敌。”南卿君镇定神色,促狭地笑道:“说不定这是他们集合自己人的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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