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米老爷点了点头,“夫人,那妳就去跟存儿好好说说吧。我去跟米仓安排一下纳妾的事情。”
米夫人因为儿子的健康有了一丝的希望,做这点小事根本就不算什么,笑着点了点头,连忙站起身走出去,“是,老爷,我马上把这好消息告诉存儿去。”
好消息?米老爷和米仓两人相视苦笑,他们可不敢肯定米长存听到他们要再度安排女人往他房里送之后,会认为这是个“好消息”。
米长存,米家庄的大少爷,从小锦衣玉食的没吃过半点苦头,现在却还是虚弱的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他忿恨的眼神瞪着头顶的床帐,听见房门外来来去去的丫鬟们,蹑着脚步的走路声还有谈话声,即使声音细微到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他却还是忍不住烦闷的想发火。
这病秧子的身体,让他一年几乎总有大半是在床上躺着喝药度过,身为米家庄唯一继承人的他,平时就是多看一些账册都显得吃力了,还偏偏娶了一个只会大呼小叫、半点贤淑温良也没有的女人为妻。无法替他分忧解劳也就罢了,两人成婚之后大小吵不断,反而让他多次气得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然后,那个女人果然守不住,卷了这院子里值钱的东西,就跟男人跑了。
不过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毕竟谁能守着一个病秧子过一辈子?米长存苍白的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
两个小丫鬟撩开珠帘,一阵清脆的声响后,是丫鬟请安的声音,他收起眼神中的愤恨情绪,表情平淡的望向来人。
“存儿,今儿个吃过药了吗?身体可觉得好些了?”米夫人一脸担心的走了进来,坐到床边看着他。
米长存还没回答,米夫人已经急忙的替他调整背后的靠垫,让他坐起身来,还替他拉紧被褥免得他受风寒,嘴里一边不停的叨念着,“这些丫鬟们要是不尽心你也别气,告诉娘一声,娘自然会让人好好管教她们,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你也别往心上去,顾好你的身子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米长存绷紧的脸难得露出一点温情,他喘了几口气之后,淡淡说着,“娘,我知道……咳咳……”
他说没两句话,喉咙就干哑的难受,随即咳了起来,让米夫人担心的连忙拍着他的背,又招呼小丫鬟递了润喉的茶水过来,一番手忙脚乱后,她才终于想起自己这时候过来的目的。
“唉,存儿,贾梅的事情你别在意,当初是你爹瞎了眼,没看好那家人教不出什么好姑娘才让你娶了她,这次不会了,你爹打算找个可人又和你八字相合的姑娘来给你做妾,到时候你身边有个人全心的照顾你,娘也多少可以放点心。”
米夫人虽然单纯,但是对自己儿子的个性还挺了解,直接和他说纳妾的原因是为了冲喜,他就算不摆脸色也说不得憋着气又要闹一场,所以拐着弯说是纳妾来照料他,他说不准还心情好一点。
纳妾?米长存皱紧了眉,“娘,我现在没心情……”
谁敢保证这纳进来的妾不会像贾梅一样?跑了一个妻子,就已经够让他颜面扫地了,要是再跑了一个妾,那他可以想象这四邻八乡的可以把他传得多难听。
米夫人笑得眼睛几乎要瞇起来,她以温柔但强势的嗓音说:“存儿,娘懂你的顾虑,但这个妾是你爹和我讨论之后确定要纳的,你身边缺个人总不是个办法,就当纳个妾来照顾你吧。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像上次一样,这姑娘的品性爹娘都会好好留意的。”
米长存看着娘亲脸上的认真神色,知道自己即使说得再多也是无用,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喉咙像是梗塞着什么,想辩驳的话又吞了回去,最后只能默然无言的垂下眼,不再做任何的抗争。
米夫人见到儿子这样委屈无奈的神色,忍住心中的不舍,只得嘱咐了几句要他好好照顾身体之类的话后,就连忙出了房去。
米长存重新躺回床上,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房里,他苍白中带着病态微青的肤色,在阳光下显得有种若有似无的透明。他微瞇着眼,毫无血色的唇抿了抿,嘴里吐出像是低喃的话语。
“即使就这么缠绵病榻到死,我也绝不会让第二个贾梅再次出现在我剩下不多的日子里……”
纳妾就纳妾吧!但那个妾若是不安分,就不要怪他心狠!
第1章(2)
村头三棵杨柳树,村尾散落几户人家,即使远在深山中的山脚下,一些看来华丽的轿子也常常出入这个村庄。
这里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能吸引这些达官贵人的下人们前仆后继的前来?
一切只因这里就是鼎鼎有名的“小妾村”。
小妾村一开始并不是叫做小妾村,据说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的一个姑娘嫁做一个大人物当小妾,后来为了“照顾乡里”,又介绍了不少村里头的姑娘去当其它富贵人家的小妾,然后这些小妾又继续介绍……
当有人发现村子里的姑娘,有点姿色的都当了人家的小妾后,村子的名字已经被人忘记,大家便惯以“小妾村”来称呼了。
不过要成为小妾,第一点就是要有基本的姿色,要是没姿色,也得有身段。要是两者都没有?那就只能做牛做马,成为一个普通的村姑。
毕竟小妾村虽然靠着村子里的年轻少女成为小妾,比其它的村子富裕了许多,但是大部分人家还是靠着几分薄田吃饭的。
而刘迎春生于小妾村,却没有好样貌,所以理所当然的,早早成为一个出可上山下田,入可做饭劈柴的标准农家女。
“死迎春!没听见妳弟弟饿哭了吗?还不赶紧做饭去”一个尖锐的女声高呼着,正在劈柴的迎春不敢怠慢,放下已经剩下一半的柴薪,连忙跑了进去。
“娘,我马上做饭!”
屋子里,一个颧骨微高、穿着灰色布衣的中年妇女正一脸嫌恶的瞪着迎春,她的身边有个年约七八岁的男孩正跑着玩,另一个小了点约五六岁的,则是扯着她的裙襬哭着,床上还躺了一个才刚学会爬的婴孩,正涎着沫吐着泡泡。
“每天尽吃饭不干活,真不知道还有什么用处?人家养女儿成了妾,还能让父母吃上好一阵子,妳看看妳,就像妳那个长相平庸的娘,呆眉愣眼的,没一处出挑,只会在家里浪费粮食,现在连照顾弟弟这些小事都做不好,妳说说妳还能干什么?”
妇人嘴里不停歇的骂着,一边抓着那个扯住她裙襬的小男孩,在他的臀部上拍了几下,顿时,女人的斥骂声和孩子的哭闹尖叫声混成一团,无比刺耳。
但是这些都无法影响正在埋头做饭的迎春。
她静静地听着后娘的指责斥骂声,并未反驳这个家里的大小事,包括煮饭砍柴挑水都是她在做,她每天天未亮就起身,忙至所有人都睡了才能躺下,每日吃的两餐,也都是他们吃完的剩菜剩饭而已。
没办法!谁让她生得一脸平凡的面貌,既然不能像村子里其它的姑娘一样,有机会成为大户人家的小妾,替家里换来一时的富贵,那她的地位自然比几个弟弟们要低上许多。
煮完饭端上桌,她也没有坐上桌的资格,而是另外端了一碗米糊坐在一旁,抱着最小的弟弟一口一口的喂着,而刘二娘则是一边吃着饭菜,一边挑剔。